绕了半天圈子, 十三终于跟守岛三人组提起永嘉郡主索要的东西;那边说得有姓顾的。十三顺口提起顾七爷。
严先生等人大惊:“顾七爷还活着?”
十三一愣:“你们不知道?”
“那孩子不是进京问斩了么?”
十三露出个又古怪又复杂又暧昧的神色, 许久才低声道:“韩学古先生……以自家儿子替了他。”
穆老将军与严先生同时拍案, 满脸写着“我懂”。穆少将军却不懂:“三位,何意?”
他祖父咳嗽两声:“不与你相干的少打听。”
“您老越这么说我越想知道。”穆少将军双眼放光。
严先生惋惜道:“那孩子原本也聪明得紧。”
“韩先生如何舍得?是亲生的么?”
“虽是亲生的……”
严先生尚未说完,老穆打断道:“罢了。顾七爷如何?”
穆少将军不满道:“祖父!我今晚觉都睡不着了。”
老穆瞪他:“好端端的爷们, 莫跟妇人似的惦记些琐碎是非。”
穆少将军扭头望向十三。十三慨然道:“皇孙曾说,韩公子本懵懂幼童,并没做过什么错事,却无辜失了性命。不知韩先生午夜梦回,可会觉得对他不住。”乃摇摇头, “那老货……成日里撸猫遛鸟喂鱼, 全当自己是顾芝敏亲爹。依着下官看, 他半分不曾后悔。”
老穆笑了:“他早先也成日撸猫遛鸟喂鱼。”
小穆愈发好奇,又眼巴巴的瞧严先生。严先生叹道:“也不是什么新鲜事,告诉他无碍。”因道,“韩学古那厮酷爱男风, 最厌女子。他那儿子,是顾家二老爷设的计策。”
穆少将军恍然大悟:“难怪他那么恨顾芝隽,从不肯同他过来。”说着想到了什么,眼睛瞄瞄三位知情者, 暧昧道,“韩学古的相好是?”老穆重重咳嗽。
十三也咳嗽两声, 正色道:“顾芝敏先生乃皇孙左膀右臂, 分身乏术, 不得工夫替郡主办闲差。”
老穆老严互视两眼。“闲差”二字明晃晃的,可知皇孙没怎么将永嘉这个姐姐放在眼里,好吃好住的供着也就罢了。穆老将军道:“如今老鲍头和他儿子都已死多年,小鲍还是个孩子。除了顾家姑太太,没人能带路。顾七爷当年太小,她未必见过。”
……姓鲍,山洞看守是老梁王的手下。顾家真真舍得女儿,这位姑太太八成嫁给了老鲍头。且岛上鲍家并不知道害死主公的正是王妃顾氏。取东西除了道路诡秘,肯定还有其他心腹把持关节。不然,依着顾芝隽之贪,早将宝藏搬空了。
十三想了半日:“倒无碍,顾芝敏与顾芝隽模样相似,很是好认。顾六姑娘可行么?也是那么个形容。兄妹三人一看就是一家子。”
老严又拍案:“顾芝隽说六姑娘藏匿得极隐秘,无法找寻。原来又是哄人的。”
十三哂笑道:“早先委实藏匿得隐秘。时移世易。近几年康王自己的子嗣斗得跟乌眼鸡似的,连皇孙都不得闲,名门千金,总不能真的当一辈子尼姑。”老严老穆齐声称是。十三顿了顿,“只是六姑娘娇气得紧,大抵不愿意跑这么远的路。”
严先生了然。顾家七爷六姑娘都是跟着皇孙的。皇孙没把郡主当回事,顾六想来也敬重不到哪里去。
既是郡主想拿东西,能否拿到暂且两说,总得先去见见看守。今儿天色已晚,穆老将军遂安排酒宴,替“石大人”接风洗尘。席上,穆家祖孙俩不住的劝酒,十三喝了个酩酊大醉、不省人事。
是夜三更,耳听十三鼾声如雷,穆少将军亲自摸入他客房内、仔细查看其行李和随身物什。不多时从一个贴身荷包中找到了张折叠得四四方方的桃花笺,显见曾多次打开摩挲。上头有两首诗。堂堂正正写的那首正是永嘉郡主的笔迹和别号;另一首挤在边上,乃步韵的和作,没有署名。小穆看看十三的脸,似笑非笑。遂将屋子规整成原样后溜了出去。屋门刚关上,十三一面打鼾一面笑眯眯。
老严老穆都等在不远处另一间客房,忙问情形。穆少将军挤挤眼:“郡主的裙下之臣。”二人啼笑皆非。小穆接着说,“这位长史官大人胳膊腿皆硬。虽不知武艺如何,力气必然不小。”
严先生捋着胡须道:“忠顺王府非比寻常,倒不奇怪。”
次日一大早,守岛三人组便陪着十三出了门。鲍家住在南岛红树村,离大寨所在的中岛还有点子路程。此村只七户人家,道路狭小颠簸、四面怪石嶙峋。
鲍家有两口人。祖母顾阿婆五十来岁,孙子鲍哥儿八岁,祖孙俩相依为命。一行人赶到时,顾阿婆正在庭院中修剪花木。虽荆钗布裙,观其仪态显见是大户人家出来的。见有客人,顾阿婆打发孙子出门玩耍,将他们请入堂屋。
这家子显见比别家富庶。屋中悬了两幅字画,、看不出什么木料。多宝阁上设着各色珊瑚贝壳,精巧大方。案头摆了只茶碗大的白玉香炉,没有燃香料。十三挑眉:看来这老妇人并未随遇而安,心里怕是隐着回都城的心思。
几个人分宾主落座,严先生介绍了十三的来历。十三取出信物荷包给老太太过目,并仔细描述郡主、皇孙和顾芝敏兄妹的情形,又递给她韩先生的诗,最末方呈了“永嘉”的长信过去。
顾阿婆看罢又惊又怒,重重的连拍三下桌案,咬牙切齿:“糊涂啊、糊涂!”
严先生苦笑道:“还不止。有件事我们没来得及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