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白脸不由自主地后退一步, 那种感觉, 仿佛赤手空拳拿着一根脆弱的藤条在逗弄笼中的狮子, 然后突然低头一看,却发现笼子没有锁一样惊惧。
怎么可能?!一个身上挂着镇巫水蛭、手脚被铁环死死锁住的女人会让他感到莫名骇怖?
于此同时,伊薇特被嘴里血液和水蛭肉泥混合的腥味唤起了神智,不知为什么,一瞬间她感到了饥饿,然后莫名舔掉了嘴边送上门的小肉|块。
我为什么会想要吃这么恶心的东西?
迟钝的脑子仿佛生锈的齿轮一样缓缓转动着,然后在她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之前,喉咙却不由自主地把嘴里铁锈味果冻一样的混合物吞了下去。
“咕”,在苍白脸呼吸凝滞的安静房间, 这声吞咽格外响亮。
屋子里的气氛像是凝固一样,然后随着几声规律的敲门,平衡被打破了。
“谁?!”像是借此掩饰自己的失态, 苍白脸粗声粗气地喊到;
“先生,我是为主教团服务的侍从, 这里带来了最新的手令。”
苍白脸打开门, 接过带着完好红蜂蜡印章的信,僵硬地念诵着特定的保密咒文, 当他完成最后一个音节,蜂蜡上“伯利伦之星”的徽记的刻痕亮起浅浅的微光,然后黯然脱落。
这是真正的来自主教团的密信指令, 如果打开方式不对, 或者试图强行开启, 蜂蜡就会瞬间化作地狱的火焰,将整个信件烧为灰烬。
他取出信纸,看到信上的内容,不由得愣住了。
“先生?”传令的侍从疑惑地问。
“当然……主教团的命令我一定照办,人就在里面,你随时可以接走。”
伊薇特正在对自己莫名的举动惊异不已,却看到一位看起来像是低阶教士的人走了过来。
“请问是费雪先生吗?我接到主教团的新命令,即将带您前往血腥塔。纺锤阁下正在那里等您。”
苍白脸也跟在他身后,在墙上拧动了一个机关,顿时伊薇特手脚上的铁环就轻轻分开了。
伊薇特活动了重获自由的双手,将身上的几只镇巫水蛭统统扯下,感到超凡能力又回到了她身上。
“纺锤阁下?难道他是要使用命运领域?”伊薇特若有所思。
“详细情况我不太清楚,我的任务只是把您带到那,时候不早了,还请动身吧。”
于是伊薇特就被那位侍从领着离开了房间,在进过门前的苍白脸身边时,他们彼此有默契的都没有向对方看一眼。
听到两人的足音渐渐远去,苍白脸轻轻吐出一口气。仿佛是错觉似的,为什么突然产生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不应该啊……
就在刚才,他仿佛被凶残的猎食者盯住似的,直觉感到暗藏的危机,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纷乱的思绪就像一团纠缠的线头,求知欲想要捡起来整理顺畅,但理智却告诉他不要深究。
算了,还是不要去想这件事,结合圣座和主教团两封态度截然不同的信,说不定里面牵扯到组织高层的派系斗争,而且圣座似乎很在意这件事,还出动了一贯深居简出的纺锤阁下,并且最终主教团也收回了命令。
这场分歧看来是圣座获得了胜利,自己又何必去招惹风险。
他这样想着,但那对湖绿色的危险双眸在脑中的残像依旧挥之不去。
……
当离开那个房间几分钟后,伊薇特感到自己体内的饥饿已经消失无踪,就像它莫名来时一样毫无预兆。
那种感觉究竟是什么?
自己灵魂深处又居住着怎样的怪物?
是源质上升后引发的症状吗?别的超凡者是否也像这样?
无数疑问在她脑海中挥之不去,然而她却不能向任何人提及这件事。
“我就送您到这里,纺锤阁下就居住在塔顶,顺着螺旋楼梯一路往上走就到了。”那名侍从侧身停留在大门外,对着门内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血腥塔原本是中世纪的阿尔比恩王宫的一部分,尽管年代久远,厚重的罗曼式建筑依旧坚固无比,伊薇特踏着古老的木制阶梯缓缓走上去,能被当做箭孔的狭小竖长窗户投下一束苍白的日光,像是审视的视线从她身上扫过。
她走到记忆中来过的塔顶的房间门前,轻轻敲了敲门。
“抱歉,我不方便起身,请进吧。”房间内传来纺锤温润的声音。
说来也奇怪,第一次来这里的时候,她从未把纺锤与兰开斯特公爵联系起来,他们说话时的音质明明那么相似,几乎一模一样,却给人截然不同的感受。
如果要形容起来,公爵爽朗的声音让人想起酷烈的骄阳,看起来灿烂无比,但如果置身其中却只让人想要逃离,而纺锤则更像是夜晚湖畔宁静的月光吧……
一年没见,纺锤似乎变得更“柔软”了,仿佛一个以糖稀做成的人偶,在盛夏中缓缓融化,他半躺半坐在一张带着帷幕的床上,从翕开的帐幔后向伊薇特投来安详的目光。
“纺锤阁下,您的身体状况看起来有些……”她忧虑地说。
“上个月起身的时候不小心摔了一跤,断了几根骨头,不过尤利西斯爵士已经为我诊治过了,还需要卧床一段时间。”
伊薇特看着他房间内厚厚的地毯,它就像北约克郡的草甸一样茂密柔软,走上去寂静无声,哪怕一只细薄的高脚玻璃杯掉下去都不会有任何损伤,纺锤却能够骨折?看来他的身体状况的确很差。
“爵士先生?他的治疗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