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谢绾热情地邀约和优厚条件诱惑下,双方很快签署了一份意向契约,约定在“科尼克与鲍尔”公司与原有股东解除股份关系后,他俩立即来柏林与谢绾合资建立印刷机生产工厂。
上一次克莱梅特从伦敦来时带给谢绾的账本上显示,谢绾在英格兰银行的账户上已经足有三千英镑,约合四万塔勒,上一批“谢-德莱塞1815”针发枪分到他账上四万塔勒,格奈森瑙给他的一万塔勒,扣除买湖畔庄园的一万塔勒,他现在手里有足有八万塔勒,投资一家印刷机厂和报社约为两万塔勒,还是绰绰有余的。
有科尼克和鲍尔这两位成熟的运营者,印刷机厂盈利问题不大;拜伦这家伙虽说是因为丑闻被迫离开伦敦的,但他世袭伯爵的身份还真的挺好使,居然能挂职在英国大使馆,全身心投入报社总编辑工作。有年少成名的大诗人坐镇,报纸内容不成问题,至少比原来只发行几百份的小报质量要好不少。只是这报纸的盈利不能靠神叨叨的拜伦,要靠广告还得费点心思。
但在拜伦把报纸内容理顺之前,谢绾还顾不上广告问题,得先解决另一个肘腋之患。
连续两次风波,他被深深地打上了保王派的烙印,成了维新派眼中钉,这是谢绾从来都不愿意,却一步步背上的锅。他清晰地意识到了这点,联想到去年炸弹袭击容克,被吊死的那两个年轻人,不由得对维新派的疯狂有点怵。想来想去,觉得自己还是要少在公共场合出现,更要加强自己的安保。
在跟自己的直属上司军备处处长,也就是王储沟通过后,以火枪试射的名义,谢绾得到了一个排的兵力。他把这个排分成三个班,一个班驻守湖畔庄园,两个班分工驻守柏林军备商会和柏林火炮制造厂、柏林枪械制造厂、柏林被服制造厂。整排全部装备“谢-德莱塞1816“军盔。每当谢绾出门的时候,马车后面总跟着至少四名全副武装的龙骑兵,这种部署,竟让谢绾有了一副保王派与维新派交火前线总指挥的样子。
这也让谢绾在保王派当中出了名。尤其是保王派年轻人,把谢绾当成了忠于国王,勤于本职,敢打敢冲的优秀榜样;而保王派的权贵们则暗自窃喜,有这么个招摇的货挡刀,大家都安全很多。这真让谢绾有种哑巴吃黄莲的感觉。
不过,谢绾重视的安保还没有出现什么问题,另一个他想都没想到的问题,倒先出现了。
11月底,克莱梅特来访。他带来了莫兹利最新“研发”的卧式铣床和滚齿机。铣床这种机床,主要用于给工件表面加工平面、沟槽、轮齿、螺纹、花键轴等比较复杂的型面。之前谢绾制造钻床时,用的是车床加工麻花钻,而铣床在这个工作上比车床专业得多;滚齿机则是比铣床更专业的齿轮专用加工机床,目前谢绾还没有生产重型机械,齿轮他还用不上,但莫兹利自己却大量需要齿轮,一方面是机床本身需要,一方面他的工厂是英国海军齿轮的最大供应商。当然这两种机床也是莫兹利抄来的,原来时空中,卧式铣床是标准化生产的创始人,美国人伊莱?惠特尼于1818年发明的,滚齿机则是由莫兹利自己的弟子,被誉为十九世纪最优秀的机械师,约瑟夫?惠特沃斯于1835年发明的——连自己弟子的发明都抄,无耻啊……。
谢绾在认真查看了技术细节之后,提出几点修改意见,心里估摸着论文副本上1835年以前的机床主要类型都被莫兹利抄完了,他要再抄,恐怕只能发明自行车和采矿灯之类的了,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兴趣。
谈完机床的事,克莱梅特掏出来一封信,信没有落款。谢绾打开看了信,,
“……
我国政府驻华全权公使,阿美士德伯爵(注1)7月前往清国访问。阿美士德伯爵此行的任务,旨在敦请清国大皇帝废除公行(注2),多开商埠以自由贸易;也希望向大皇帝解释我国此前在尼泊尔的军事行动。但根据最近收到的使团来信,使团最终因为礼节等问题未能陛见大皇帝。目前阿美士德伯爵滞留在清国,虽然受到礼遇,却即将无功而返。
自去年以来,您与莫兹利?菲德尔商会贸易频繁,双方都获利丰厚,您实在是我所见最开明的清国人,想必深知贸易对一个国家的重大利益。现在清国因微末小事而枉顾重大利益,实在遗憾。
此次去信,目的有二。一来,如果您在清国有人脉可以帮助使团重新陛见大皇帝,那自然是最好;二来,退而求其次,也希望您能给使团一些建议或者帮助。
……”
这封信看起来应该是威灵顿公爵写的,没有落款的原因谢绾心知肚明。
他看到这封信,心都揪了起来。来到这个时代一年多以来,一直没太在意清国问题,现在却这样突兀地摆在了他的面前。对谢绾来说,清国虽然与他血脉相通,却是一个比普鲁士甚至英国更陌生的存在。帮助英国使团重新陛见清国皇帝根本不可能,谢绾只是普鲁士的一名下级军官,跟一些权贵有私交的商人,他没有任何能力去改变这段历史走向;即使有能力改变这种级别的历史,谢绾也很难有冲动去做,那样不仅难度极大,也很可能让自己陷入更加错综复杂的未来。
谢绾非常明白,这次两国外交失败是写在历史中的,它使中英关系又向鸦片战争滑近了一步。作为中国人,他自然希望能避免中国的损失,但相对的,到底什么才是中国的收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