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知夏的一个发问,将整个供销社大家伙的注意力都拉了过来。他们像是听到个好听的笑话,皆忍不住笑起来,这笑容里面也带着淡淡嘲讽和无奈。
“小安,我问你为什么盘货呢?”
“为了清点和检查存货,缺少的补充上,快要过期的抓紧销出去,嗯,还可以掌握客户需求,及时调整进货比例,”安知夏想了想回答道。
大家伙一愣,本来想要教给后辈的话堵在嗓子眼里,用得着如此严肃吗?而且,盘货不就是补货吗?他们每天卖这么点东西,几乎不用记下来,便能做到心里有数,十天半个月补一次就行。
怎么从她嘴里说出来,他们倒成了新手?
“啊,对,是这样的,只是小安呐,咱每天就卖点日需品,两三分钟就能记完账,根本不需要大张旗鼓过年盘点。”
“姐,咱工资怎么算?跟卖出的产品数量和价值挂钩吗?”安知夏换了个话题问道。
“就是按照几级工多少的基本工资,加发工资里有统一两元的生活补贴,还有每卖出去一件东西,可以分得利润的百分之一。后面这项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反正我们都没得到过。”一个男同志放下报纸对她科普道。
“那咱供销社卖不出去要过期的产品怎么办?积压在手里不是浪费国家资源?”安知夏继续问道。
“刚开始有这种情况,不过后来咱这里就存些卖得多的日常用品,其他的分配指标都被主街道的正浩供销社拿走了。可以说除了柜台上摆放的样品,咱仓库里只堆放了常卖的几样。管理员之一耐心地回着。
昨天下班时,主任可是跟他们每个人都打好招呼了,说安知夏身份特殊,让大家伙配合着她,说不定他们的机遇就在这个小丫头身上。
安知夏的神识在超市里简单地记下来,总得来说,供销社本来就销量不大,货物囤积严重,为了避免浪费,几乎不再囤货,只有柜台上摆放得款式单一老旧的产品,若是遇到客户需要,他们还得去正浩供销社调货,如此还不如客户直接自己过去买。
于是乎供销社陷入了可怕的恶性循环中。
“那咱卖东西的价格是固定的吗?能高低浮动不?”
“肯定不行啊,整个京都的供销社卖价都是一样的,只是好得供销社能先得到优质产品,咱得等人家挑剩下后,才能进货。”
“所以货源也不能自个儿联系吗?”安知夏索性直接拿出钢笔和笔记本,认认真真地记录着。
一瞧她如此严肃端正的态度,大家伙忍不住挺直腰杆,回答问题也是在脑海里过好几遍才说出来。
“应该不能吧,如果自己能联系的话,不就乱套了?我好像听说可以跟总部牵头,然后牵头的那个供销社有优先进货权。”一个资深售货员大姐说道。
“对,我也听说过,人家销售厉害的供销社还专门安排出差寻找合作商的工作岗位呢,叫做外采专员,俗称‘开荒牛’!油水可足了,车票、住宿、吃饭全给报销,工资照发,生活补助翻番,还有不少加班费。若是牵头成功,人家还能继续吃半年的利润分成呢。”说到这个,大家伙都有些激动。
“当然了,这工作油水足,但不好出成绩呀。大厂家已经跟咱合作了,或者只跟四大商场合作,又或者小厂家优惠不够。离得远这运输费就是个很大的问题,反正其中的道道多着呢……”
安知夏将大家伙的话捡重点一一记录在本子上。她本来是想要平庸度日,当个乐呵的小老百姓、腰包鼓鼓的包租婆。可是这里的工作是佛系中的佛主,只待了半天,她就浑身难受坐不住了。
“小丫头,别费脑子想了,省得愁成咱主任,这里锃光瓦亮地,”收银员大姐开始收拾自己的包了,比划下头顶,大家伙都小声闷笑起来。“到点下班了,咱轮流着去吃饭。”
这边刚说完,安知秋就笑着进门了,特别有礼貌地学着妹子挨个喊了哥哥姐姐。大家伙忍不住笑,直夸赞安家兄妹俩人长得俊,脾性好,又懂事。
“走,跟哥哥去吃饭,”接过妹子的包,安知秋低声说道。
俩人出了供销社,从理发店走过就到了国营饭店。正是吃饭的点,里面只有三个人,还是点得素面或者二和面馒头。
“小安同志来了啊,抓紧进来趁热吃,”国营饭店的工作人员对她也相当友好,特别热情地招呼着她。
在饭店里工作,一日三餐连吃带拿已经是种默认的福利。饭店经营得好,分配指标就高,食材也会优先供给,自然员工所得油水也足。
安知夏眉眼弯弯地道谢,洗了手挨着哥哥坐下来,桌子上是杂粮面条,浇得粉条肉沫豆角干。虽然上午没大干活,可她肚子已经咕噜噜抗议起来,觉得再来一碗面自己依然能够塞得下。
杂粮面不如纯小麦面劲道,但是浇汤味道不错,她很捧场地吃完,在碗底还发现一枚荷包蛋。
“吃吧,哥哥自掏腰包加的,咱俩都有,”安知秋笑着挑眉,跟她汇报着自己一上午的活,就是洗菜、砍柴、挑水、打扫卫生,然后便是听大家唠嗑。
自从下乡参加春耕开始,他几乎没如此清闲过,浑身特别不得劲,像是有个贪婪的跳蚤在啃咬着他。“这点活谁做不了?就是十岁的孩子也能完成得特别好。我还拿着国家发得工资,心里总觉得占便宜。”
安知夏喝了一碗面汤,浑身都舒坦不少,擦完嘴,瞧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