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春光两口子都是利索人,地上很快收拾干净,拿石灰水洒了一遍。
他们以为是小侄女嫌弃了要去味,没往消毒上想。
白天技术站的技术员匆匆来看过,叫他们把病猪拉到石灰窑这边灭杀掩埋,还让看着别叫人偷拉死猪肉去吃去卖,然后就又匆匆离开,去其他大队处理猪子了。
宋春光等几户养殖户服从命令,忍着滴血的心痛,把喂了大半年的猪全拉过来,哪个也舍不得就杀。
万一,万一能扛过去呢?
侥幸的念头不单单是宋春光一家有,其他人家也同样如此。
就连大队长王元宝都没强制要求他们立即动手,很是体谅他们的心情,只一再强调注意管理,不能叫病猪或者有问题的猪肉流出去。
小山包地方大,几户人家默契地一人占了一处位置,各想法子折腾去了。
像宋春光这样的绝不是个例,虽绝望却仍忍不住抱有一丝幻想,希望能天降奇迹啥的。
宋瓷没那么多思想包袱,很平静地又指挥打扫完的姑妈姑父,拿兑了石灰的清水给猪彻底洗洗。
宋春光俩人默默照做,怀着一种整理仪容的复杂心态。
总归养了一场,花费了不少心血的,就让它们走得舒坦点体面点吧。
宋春安整个人都舒坦不少,亦步亦趋地给闺女打手电。
宋瓷像模像样地拿酒精洗手擦针,然后走到洗干净的那头猪身边,毫不迟疑地下针!
呃,没扎动。
宋瓷尴尬一瞬,很快用上精神力,来弥补她手劲的不足。
那长长的银针在停滞片刻后,终于一鼓作气地穿破猪皮,扎进厚厚的皮肉之中。
猪痛得一抽搐,哼唧一声。
宋春安嘴角也抽搐一下。
他可是见过老大夫针灸的,病人压根就不觉得疼!
他闺女这个,怎么就跟刚学打针的新守护士似的?那是硬往里头扎啊,看着比村里的赤脚大夫打针都疼!
宋春光关心则乱,反应全然不同,惊喜地喊:
“动了动了!有反应了!”
她期盼地看向沉着冷静特别有范儿的侄女,很想问问这是不是就代表能治?但看着侄女又严肃地抽出第二根长针,没敢添乱。
“姐夫你们洗完了过来帮忙按着点。”
宋春安不放心,生怕猪被扎疼了会咬他闺女,赶忙喊人过来帮忙。
“哦哦就来。”
宋春光俩人加快速度,仔细把另一头病猪也给洗上一遍,倒掉脏水,快跑着洗干净手过来,俩人一边一个,按住猪子,方便侄女治病。
猪刚洗过澡,身上温度略有下降,宋春光一时没多想,直接把功劳往小侄女身上安:
“好像没那么烫了?这个管用!真的管用!”
宋春安无语地看着他姐,没戳破她的美梦。
就再看看呗。
说话工夫,宋瓷已经把半面猪身上都插上银针,看着跟掉毛的野猪似的。
宋春安见猪没激烈反抗,也没咬人,颇为意外。
随即又了然地想着,大概这猪是真不成了。
临死还要给他家闺女这样万箭穿心,好像有点残忍?
傻爹很快又坦然起来。
相比其他死无全尸被吃干抹净的好猪,这俩起码能留个全尸,已经很不错了。
宋瓷不知道她爹的想法,知道了也只能无语。
她走程序似的下完针之后,便按照预想,运起精神力深入病猪体内,将那些明显不对头的血液淋巴液等等玩意儿,往扎针的部位逼去。
宋春安几个见她眼睛一眨不眨,十分吃力的用功模样,莫名都有些敬畏,不敢出言打扰,只默默做好自己手里的事情,该打手电的打手电,该按猪的按猪。
时间变得难熬起来,不知道过了多久,宋瓷突然有了动静。
她飞快地一口气取下所有的针。
随着一支支针离体,一道道带着腥臭味的黑红液体飞溅而出,飙得老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