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人见过柔福帝姬!”
“王相公,你已经不是什么小人,乃是我大宋朝廷的重臣了。”
赵多福轻声说道,一张白净的脸素面朝天,手臂露出的肌肤晶莹剔透,细长的脖劲上挂着的纤细的金坠,凭空增添了几分贵气。
才几日不见王松,她已经是辗转反侧,憔悴至斯。为了见王松一面,她不惜抛头露面,无惧流言蜚语,请王松来艮岳饮酒赋诗,可谓是煞费苦心。
幸好是艮岳在皇宫外边,沿着金水河就能出入。春尽夏来,少女的心也开始变得炙热起来。
听得王松要应约前来,她赶紧精心打扮,只不过打扮来打扮去,最后还是最简单的那一套衣服,脂粉不施,天然去雕饰。
她也无可奈何,自己就是这样的性子,懒散而又淡然。
看到王松脸上的那一丝欣赏之色时,她不由得脸色微红,心里面也变得欣喜起来。
王松是不由得多看了几眼,他喜欢这样天然的少女。这样美丽的少女,高贵而又洁白如玉,在这初夏的有些燥热的空气中,让他有些自惭形秽,却又有些想入非非。
想想他后世,先天不足,愤世嫉俗,又有几个女子真正地喜欢过他,浊世之中,人人随波逐流,身不由己,现实与无奈之中,他又到底喜欢过那一个女子?
即便是那些年追过的女孩,在现实中打滚,刀枪刺身,伤痕累累,谁又能保持当年的纯真!最后还不是岁月流逝,眉目间都是风尘。
现如今,元气满满,苦尽甘来,所有曾经失去的身体和信心,又都一起跑了回来。
“瑟瑟……夏风今又是,换了人间!”
这一切是那么地不真实,以至于经常让他觉得恍如梦中。就像眼前的赵多福,天仙一般的皇室贵胄,却看上了他这样一个曾经狼狈不堪、没有光明的草根!
是农奴翻身把歌唱昔日龌龊不足夸,今日放荡思无涯,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
初夏时分,天气已经有些燥热,不过这艮岳之中,却是温度适宜,尚未拆除的亭台楼阁、奇石异花,让这一片园林,成了一处游玩胜处。
王松也在这短暂的欢欢然,欣欣然中,徜徉于其中,阳光与少女,美酒与盛景,人生最值得留恋的片刻,只怕莫过于此。
远处的一处楼阁中,丝竹管弦之乐传来,隐隐夹杂着欢歌笑语,更有人大声赋诗,引起阵阵喧哗喝彩之声。王松的美梦被打断,他不由得皱起了眉头,也从天堂回到了现实。
自金人觊觎东京城,退去之后,废池乔木,也有了几分生气。只是,伴随而来的,却是文恬武嬉、醉生梦死、纸醉金迷、花间斜照的恬然自安。
不知到了秋高气爽,落木萧萧,草枯马肥,金人大军铁骑纵横之时,这些人还是不是如此的怡然自得,志得意满?
那些断壁残垣,荒芜的田地里,无人理睬的残骸,两河之地,遍地水深火热、嗷嗷待哺的百姓,他们此刻,又是怎样的一番煎熬。
“王相公,若非我身份特殊,出城不便,咱们去金明池上,赏一赏这“金池夜雨”,也不枉你来这东京城一遭。”
注意到王松的眉头稍稍皱起,赵多福赶紧低声说道:“艮岳之中,难免人多耳杂,扰了王相公的雅兴,还望相公见谅!”
“柔福帝姬过谦了!”
王松摇摇头道:“金人刚刚退去,这些贵人们已经是舞榭歌台,欢歌笑语了。帝姬可能有所不知,金明池已经被金人损坏。帝姬想要再看金明池的佳景,恐怕是不易了!”
历史上,靖康年间,随着东京被金人攻陷,金明池亦“毁于金兵”,池内建筑被破坏殆尽。北宋亡后,池已无人经营,加之金代常常“汴水断流”而失去水源,逐渐干涸,且为金元时代黄河泥沙多次淤积。明代后期,池已淤平,难觅其踪。
如今,东京城虽然没有被攻破,金明池却依然遭到了极大的破坏。“垂杨蘸水,烟草铺堤”,被金人一把火烧的面目全非,水中的荷花也只是寥寥可数。
“王相公,看你愁眉不展,是否还在为国事担心?”
赵多福多愁善感,对心上人的一举一动也颇为敏感。
“公主,臣去年从河东一路过来,百姓被番子杀死,冻死、饿死,尸横遍野,无人收尸,都成了野狗和秃鹫的美食。百姓流离失所,饥寒交迫,一块烧饼,就能换取一名女子的贞洁,一口粮食,就能引起数人的厮杀争夺。”
王松面色凝重,眉目间都是忧色。
“相比之下,东京城已经是天堂了。”
赵多福脸上一红,心里暗自不快,这王松,怎么会说这样的事情。
她抬起头来,却发现王松泱泱不乐,颇为伤感,不由得又有些感动。
这王松,还真的是一个至情至性之人。
“王相公,大宋有你这样的勇士,番子们以后就不能这样嚣张了。百姓的日子,也会慢慢好起来的”
赵多福的劝慰,让王松微微有些失望。这些皇室贵胄,果然是不食人间烟火,对待底层百姓,也实在是太冷漠了些。
“王相公,你请就坐!”
赵多福轻轻说道,把王松引入楼阁中的桌旁坐下。
虽然心中对赵多福有些看法,但女子的一颦一笑,天然真诚,让他很快就又再次迷失。
“你最近还好吗?”
半晌,两个人不约而同地冒出这一句话来。
两人都笑了起来,也都变得释然,轻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