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尧被呛了个半死。
这忘忧楼的老板要么是个妙人,要么是个奇人。
忘忧楼从人到物,从里到外处处透着让王尧熟悉的感觉。
坐在王尧一侧的南宫豹一边用手轻拍王尧后背帮他顺气,一边不屑道:“这店主钱多烧的慌?两个钱坐在外面就能喝一天,岂不是要赔死。他不会以为胡人全都死绝了,天下的羊都姓秦了吧?”
王尧咳嗽声渐小,用眼神示意南宫豹自己没事了之后,也开口道:“这倒不至于,他又不会去加羊肉,想来只是加汤而已。日后羊肉贵了再涨上一钱就是。”
南宫护先是像看傻子一样的瞪了一眼南宫豹,回道:“少爷说对了,这店主就是这么干的,不过谁也说不出什么。来这的食客也是越来越多,现在这个时辰,我来的时候还要站在墙根边上,还是抱着碗喝的。
店里的小厮还好,没发现什么特别之处。店外添汤的那几个可有些不简单。”
王尧眉毛一挑,他刚刚急于进店,也没多注意这些,开口问道:“怎么?”
“我在店外时因颇感稀奇,一时分神与一小厮相撞,当时也未曾察觉,可现在才想起那人满满一勺的羊汤一滴未洒......”
南宫护知道他说到这,少爷就能自己判断。
路上两人相撞,正常反应都会是下意识的避让,躲开。而另外一些人却会发力。
南宫豹没想那么多,觉得南宫护大题小做,颇为不屑道:“孰能生巧呗,有什么大不了的。”
“你给我站直了,我发力撞你一下你试试!”
是人被讽刺几句都会生气,何况南宫豹现在还没完没了了。
想着事的王尧一拍脑门,哀愁道:“就分开这么一会儿,又吵上了。四哥我知道你能做到,快坐下坐下。”将已经起身得南宫豹按的坐回去后,接着道:“但是他俩是相撞啊,证明那小子也是毫不知情,也纯粹的下意识反应而已。哪怕二哥最后收了力气,也不该是个普通人能做到的。换了旁人不说撞的倒地不起,起码不该是一滴羊汤不洒......”
见王尧说着说着眉头又皱了起来,南宫护阴森森地问道:“要不要?”说完,两只手指比划一个手势。
王尧一愣,随即一巴掌扇了过去:“你是怕我出事不多啊?还是耽误你喝酒了?咱们又不是山贼,打家劫舍啊?县衙跟郡守府都没人过问,我操这份闲心干嘛?”
见鹰正好也被楼烦搀扶着刚刚坐下,拿手指着对方道:“你要打家劫舍找这货一起,这份业务我不熟。
从这到官宅只有几条闾巷,周围都是富户,只要人家没拿劣酒糊弄咱们,你就老老实实权当没看见,人家不急你急什么。我有伤不能动武,我懒。”
南宫护嘴角一抖不再纠缠,看着南宫豹又对自己挤眉弄眼的挑衅一拍石桌大喝道:“还不上酒!磨蹭什么呢!”
王尧单手抓住被拍飞起来的陶碗,无奈的摇摇头。
南宫豹属于只要自己不知道就去问的人,南宫护是只要自己不知道就去查的人。
这让人头痛。你问如果问的不对,人家最多是不告诉你,大不了甩你个脸色不搭理你。可你查就截然不同了。王尧刚刚交出了兵权,他不想再去撩拨任何人,查到自己不该碰的东西死都不知道为什么死的。
自己军中那些蹊跷事够多了,徐邈跟陈征被人收买,前者稀里糊涂的就被南宫护射杀,后者也只在临死前说出了有人想要收买他,至于是谁,又要对王尧做什么他全都不知道。
王尧当时很想掰开这俩个死人的脑袋看看里面装的是什么,这两个人凭什么就认为自己拿对方一点办法都没有?
不过这件事也给王尧提了个醒,鹰嘴崖的人碍于见识也好,其他的原因也罢,终归现在他们的选择更多了。
自己虎符上交,正好借这顿饭,看看会有多少人来。
大秦的轰然倒塌早被王尧当做一个天大的秘密来处理,他要一点点的解开这团迷雾,其余的任何事情都不能让刚从沙场归来的他提起兴致。
作为一个秘密本身,王尧对别人查他是抱着无所谓的态度,因为这就像两个初次见面的人,你未必知道对方你到底能不能惹得起。
别人一旦对自己有兴趣,那依着王尧的性子也一定会对对方更加的感兴趣。
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
除非是咸阳来人,否则在这肤施城里王尧还真不怕各路牛鬼神蛇。
翳跟周苛等人前后脚的都到了。
停在亭外的吕泽刚一抱拳准备行礼就听王尧开口道:“今日没有官职,爵位。只有过命的兄弟,这什么礼节就算了。一个个再行了礼,这酒还喝不喝了?”
周苛哈哈一笑,一拍吕泽肩膀两人也随之入座。
南宫豹吵着让晚到得几人罚酒,且拍拍自己已经喝了半坛子的烈酒道:“好酒,不喝白瞎了。”
想着来的时候,周苛叮嘱了数次,吕泽无奈摇头只得干了面前一碗早就倒满的烈酒。刚要喝第二碗时,被王尧以他伤的最重,不宜多喝而挡了下去。
“尽兴就好,喝多了你再呲楼烦一身血,还得鹰这残疾人给他洗衣服多不好......”
亭子里笑声不断,当烤羊被人抬上来时南宫豹已经喝了三斤。
一手羊腿一手酒坛,左脚抬起踩在桌角的南宫豹又想起了当山贼时的那段快乐时光,吕泽还是不太适应高度烈酒,埋头跟从未见过的炒菜坐着搏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