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近傍晚,沈君珏才从浅眠中醒来。
睁开惺忪双眼,朦胧睡意尚且萦绕在意识间,旁边窗户半开通着气,又不至于让凉气跑进来,一吸鼻子,还是熟悉的淡雅清香。
顶上悬挂的帘幔轻晃,她翻身换个舒服的姿势,视线内出现一双手,帮她仔细掖好薄褥。
她眨了眨眼,视线顺着那双好看的手慢慢向上,游移过修长的手臂,最后定在他的面上。
“是缘缘啊。”她轻唤一声,抬手轻柔太阳穴,觉得比方才清醒不少,“现在什么时辰了。”
沈君珏撑着身子欲坐起来,沈缘赶紧扶住她,一手捞过靠枕垫在她身后撑着。
“已过申正,我正打算叫殿下起来呢。”沈缘替沈君珏挪了挪靠枕,寻到一个舒服的姿势,“严继山带着严丰上门求见,就方才的事。”
也就不到一刻钟前的事,沈缘见沈君珏睡得正香,不忍叫醒她。
“哦?严丰也来了。”沈君珏小吃一惊,“他们现在何处。”
上午时见严丰伤得那么重,他下午就可以满地跑了,真是顽强。
“现在前厅候着。”沈缘稍事抬起头,见沈君珏睡意尚存,身子一侧为她捏肩,“不若我把帘幔放下,然后叫他二人进来如何,省的殿下多跑这一趟。”
沈君珏舒舒服服靠着,沈缘的手艺不错,力道拿捏得很好。
“明月。”沈君珏唤一声,现下舍不得放沈缘出去,“你去把严家父子带进来。”
沈缘就不用跑这一趟了,留下来替她捏肩吧。
明月得令,放下珠玉条条的帘幔后,将严继山和严丰带了过来。
父子二人屏着呼吸穿过幽长迂回的游廊,进到屋内,顿时暖意上身,清香袭来,眼前只有一帘纱幔,隐隐可见对面的人影。
“严继山给殿下请安。”
“严丰给殿下请安。”
隔着纱幔,两个朦朦胧胧的人影倏然叩首,沈君珏暗自皱一下眉,轻咳一声这才开了嗓。
“两位这是为何。”她十分不解,怎的突然行大礼,“二位到握府上来有何事?”
莫非想礼部侍郎那样来求救的。
“属下专程来感谢玉柔殿下的救命之恩。”说着,严丰将一小木匣子高高举过头顶,“一点小小心意,还望殿下不要嫌弃。”
沈君珏挑了挑眉,今日的事有意思了。
前脚来个人求她救命,后脚来个人跪谢救命之恩。
她晾着严加父子没出声,帘幔对面也一动不动,念在严丰身上有伤,沈君珏朝明月颔首,示意明月将木匣取过来。
“你们起来吧,随意坐。”明月将小木匣捧到她面前,她只是瞥一眼,便示意拿到一边放好,“二位这是为何呀,本公主何时救了你们的性命。”
她故意这么问,心里已经猜到了几分。
九成九这两人是因为早晨斗兽大会的事而来。
“今早的斗兽大会,对亏了殿下及时下令让顾少将军出手,不然,属下现在已小命不保。”
“你们先起来吧,坐下说话。”两人仍旧跪在地上,沈君珏眉头微压,又说一遍。
一阵衣料摩挲的声音,父子二人这才起身,小心翼翼地坐上一旁的椅子。
“方才你们说是本公主下令救了你们。”沈君珏身子一歪,靠在软枕上,指尖轻敲,“玄玉怎么跟你们说的。”
她从头到尾都来不及下令,是顾亦珏自己冲上去救人。
严丰当时应该只能看到是顾亦珏救他才是,现在找到她府上谢恩,铁定是他们已经找过顾亦珏,且顾亦珏对他们说了什么。
“这……”两人有些犹豫。
“你们都到我府上来了,就没必要多想。”沈君珏察觉到严家父子的顾虑,“我知道你们已经去过燕王府,当时严丰第一眼看到的顾亦珏,先去谢他是很正常的事。”
这些人啊,在朝廷摸爬滚打多年,说句话都要思前想后揣摩个千百遍才敢说半句。
“如果你们只是谢恩,没有其他事的话,就回去吧。”沈君珏冷下声音。
或许顾亦珏在背后狠狠夸她一番。
“回殿下。”严丰抢先开了口,“少将军说,是殿下慧眼识人又有胆识,知晓少将军箭术过人,便果断让他射箭救人,还说都是殿下的功劳。”
沈君珏轻笑一声,顾亦珏真会说话,这是在赞扬她呀,还是夸他自己呀。
“他还说了什么?”沈君珏一手撑着下巴,想象着顾亦珏夸她的语气和模样,嘴角不由得高高翘起。
没想到顾亦珏在她面前的时候一本正经,在背后夸人又别有一套。
“少将军还说,要好好感谢殿下,他只是殿下的侍从,都是听殿下的吩咐。”严继山赶紧补充,顺带又把沈君珏夸一遍,“还说殿下机敏果断、反应迅速,宅心仁厚……”
严继山说了一大堆词夸奖沈君珏。
沈君珏但笑不语,顾亦珏会夸到哪种程度,她心里还是有数的。
有些话估摸着是严继山自己加进去的。
“殿下救了犬子,为报滴水之恩,属下愿效犬马之劳,忠心侍奉殿下。”
沈君珏轻敲软枕的指尖停了下来,她嘴角保持微笑,隔着珠玉纱幔盯着对面端坐的身影。
说了半天,原来严继山的心思在这。
前段时间她在校场刻意让严丰同顾亦珏比试,就是借机敲打敲打他,比他仔细选择队伍,当时她这么做是为了帮母后理清朝堂。
不过现在嘛……
“严统领得谨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