柜台上的人又说话了,听起来有些不悦:“走啊,多尼克”在想起名字之前,他还得翻开护照再看一遍。
盖尔说:“哪儿?哪儿?”
柜台上的人竖起拇指一偏:“右边第三道出口搭计程车。”
盖尔循着高悬的亮线向前走,看到“计程车总汇”的标志。
有个人影,在盖尔离开时,自人群中闪出走向柜台,柜台上的人微微点头,那人颔首以应,跟在外来青年身后。
他及时听到盖尔的目的地。
盖尔觉得挺受不了给人当成土包子奚落。
有个小牌子写道:“售票员”。牌子下那人头也不抬地说:“上哪儿?”
盖尔不太确定,不过稍一犹豫后头就排了一堆人。
售票员抬头问道:“上哪儿?”
盖尔没什么钱,可是只要熬过今晚他就有工作了,于是他故作潇洒状说:“随便那家上等旅馆。”
售票员面无表情:“旅馆都不错。说个名字。”
盖尔泄气了:“最近的好了。”
售票员按了个钮。地板上出现一束光,在各种不同明暗色调的光束中穿梭而去,一张微微发亮的票塞进盖尔手里。
售票员道:“一点十二分。”[此处的“点”原文为“p”,是指信用点,银河通用货币单位,看来是参照美元设立的,后面的“十二分”原文无单位,参照一美元等于一百美分的美元制度添加。]
盖尔摸索着铜板说:“怎么走?”
“跟着光线走。只要走对了,票就会一直亮着。”
盖尔抬起头开步前进。千百人在楼面上而行,沿着自己的路线,穿越无数交叉点,行向各自的目标。
他的路线到了尽头。有个人穿著光鲜耀眼,崭新而一尘不染的黄蓝制服,伸手接过两件行李。
“乐客奢[原文为luxor,旅馆的名字。按,上文既提到要上好的旅馆,用一“奢”字翻译应该不为过。]直达车。”那人说。
跟踪盖尔那人听到了,他也听到盖尔应了声:“很好。”然后望着盖尔钻进那辆钝头车。
计程车垂直升起。盖尔朝弧形透明窗外看去,为了在封闭建筑物中飞行而感到吃惊,本能地抓紧驾驶员的椅背。地面上的人渐渐变成杂散的蚁群,愈形缈小而悄然消逝。
前方有一堵墙,仰之弥高耸入霄汉。墙上满布洞眼,乃是一个个隧道的入口。
盖尔的车冲进其中一个。盖尔楞了好一会儿,想驾驶不知怎么能在这一大堆洞孔中找出正确的路来。
这会儿除了一闪即逝的彩色信号灯时而点缀之外,只有无边的黑暗,空中充满了噪音。
减速时盖尔身子前倾,然后计程车冲出隧道,重新降回地面。
“这就是乐客奢旅馆。”驾驶说得有点多余。他帮盖尔取下行李,俐落地收下十分信用点[此处原文是dit,十分之一点的信用点。此处沿用了上文的译法,按一百美分等于一美元算,一百信用分等于一信用点。]的小费,搭了个候车旅客扬长而去。
整段路程,从登陆站开始,没瞧见半片天空。
川陀——……经过一万两千年的太平盛世,帝国达到黄金时代的最高峰,做为帝国千秋万代的统治中枢,座落于银河中央,人口最密集,工业最先进的区域,无可避免地成为人类历来仅见,最为稠密富饶的凝聚核。
其都市化经稳定发展而终于极致——整个川陀,所有七千五百万方公里的陆地乃是同一座城市,人口在巅峰时期超过四百亿。如此庞大的人口几乎全数投注于帝国行政事务。而仍无法满足其复杂需求,(令人忆及帝国衰亡的重要因素之一便是,在末代数位帝王的维持银河帝国的有效统治业已成为海市蜃楼。)成千上万的船队日以继夜地由二十个星球……
对外界的依赖不仅是粮食,事实上包含所有生活必需品,使川陀面对封锁的防御能力日趋薄弱。帝国时代的最后千年,令人麻木的不断叛乱使每一任皇帝都深感其忧。以致到后来所谓帝国政策,只不过是如何维系川陀的命脉……
——《银河百科全书》
盖尔搅不清太阳是否在头上照着,换句话说,是白天还是晚上。
他耻于开口询问。整个星球好象都生活在金属盖子底下。刚吃的一顿饭标明是午餐。
但很多星球为避免日夜交替长短不同,而统一采用标准计时制。
实际上每个行星自转速度不同,而他还不晓得川陀的情形怎样。刚开始他兴致勃勃地跟随指标到所谓“日照室”,结果发现只不过是用人工辐射“晾皮”的一个房间。他徘徊了一会儿,又回到豪华饭店的大厅。
他问柜台服务员,“那里可以买到星球游览的票?”
“就这儿。”
“几时开始?”
“你刚错过。不过明天还有。现在买票我们会留位子给你。”
“噢。”
明天就来不及了,明天得到大学去。
他问:“有没有了望塔什么的——我是说,露天的?”
“有啊!要的话就卖你一张票,不过先让我看看有没有下雨。”
他扭开肘上的开关,念着灰蒙蒙萤幕上一涌而过的字句。
盖尔也跟着念服务员道:“天气不错,现在想想,我相信这会儿是干季。”
他随口搭讪两句:“我自个儿对外头没甚么兴趣——最后一次走出室外是三年以前的事。你看过一次就晓得左右不过这么回事儿——这是你的票。走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