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军事历史>大明王朝1587>第4章众人皆以为朕是暴君
手来,利用票拟批红之权,直接绕过皇帝去裁减织造,驳回万历皇帝之前下达的苛政,朱翊钧心里也不会生气。

他顶多就会想,好嘛,果然当皇帝不能不理朝政,否则连底下的太监都会越俎代庖。

然后正好借此机会敲打一下张诚,再开恩表示不会因此收回蠲免征派的旨意,以此显示自己作为穿越者与封建帝王的不同之处。

但是现在的情形显然不适用于这种先抑后扬的收服人心的方法。

万历十五年的大明既不再有权臣,更不存在权阉,天下唯一一个至尊无上之人便是他朱翊钧。

可朱翊钧到底是个普通人,一下子还不习惯做唯我独尊的独裁者。

这份富有四海的荣耀与权力来得实在太过突然,以致于他一碰上权力,反倒被权力给弄得不知所措起来。

朱翊钧放下手,心道,历史上终归是人掌权的多,权掌人的少。

就算是太监掌了权,也不会就这么轻易地被权力使唤,自己又有甚么可忸怩的呢?

“朕有道理,因为那是为君的道理。”

朱翊钧淡淡道,

“可你为了外臣主张,不惜妄测圣心,意夺朕意,这又是甚么道理呢?”

张诚的头低得更低了,先前他一进来就额头贴地,这会儿却都快要低到金砖地面的缝隙里去了,

“……奴婢的家乡也是陕西。”

朱翊钧不禁神情动容。

张诚瞧不见皇帝的神色,说完这句话后便一声不敢多吭地闭上了嘴。

朱翊钧缓缓吸了一口气,令自己平复一二后,方开口道,

“不错,你这也算是为臣的道理了。”

张诚伏在地上,仍是一动不动。

朱翊钧顿了一顿,动用了自己多年研读历史的文言功底,引经据典地道,

“《论语》中载,昔年孔子为鲁司寇时,尝以原思为家邑宰,孔子与之粟米九百斗,而原思辞让不受,孔子因而劝曰,‘毋!以与尔邻里乡党乎’!”

“孔圣人在世之时,民间五家为邻,二十五家为里,万二千五百家为乡,五百家为党。”

“原思为宰,则有常禄,常禄不当辞,故而圣人又教以分诸邻里之贫者,此乃圣人用财之道,又乃邻里乡党相周之义。”

“圣人义举莫过于此,朕又怎会因此而责怪你呢?”

朱翊钧放柔了声音道,

“往后有此等事情,你且与朕直说便是。”

朱翊钧自觉已是把话说得够明白的了,不料张诚闻言,竟是叩头不止,

“奴婢明白,臣事君,犹如子事父,犹如妻事夫,三者顺则天下治,三者逆则天下乱。”

“皇爷乃君父,奴侪们侍奉君上,便犹如儿子孝顺父亲、妻子伺候丈夫,这三纲五常,乃事君之根本。”

“奴婢天天想着如何孝顺皇爷、伺候皇爷,一切大小事务,自是直言不讳,皇爷问甚么,奴婢便答甚么,丝毫不敢对皇爷隐瞒半分。”

朱翊钧心下叹气,普通人做独裁者是甚么感受?这下他可体会到了。

“你有心就好。”

朱翊钧温声发话道,

“行了,你下去传话罢,朕回乾清宫用膳。”

张诚这才从地上爬起来,像来时一样,低着头,躬着身子,悄无声息地退下去了。

朱翊钧又回到了乾清宫。

一踏进屋门,又是如他早晨起床时一般,一屋子将近二十个内侍、宫婢各司其职,有条不紊又悄声无息地伺候皇帝更衣、换袍。

朱翊钧这会儿终于能理直气壮地卸下腰间的玉革带,稍稍歇上一口气。

他换上了一身不必束带的素褶衬袍,将自己的双手从扶带的负担中暂时解脱了出来。

甫一坐下,立时又有宫女端了净手的水来,在皇帝跟前低头跪下。

朱翊钧将手浸入温热的水中,眼睫一颤,微一抬眸,不经意间便仿佛似瞥了那端水的宫女一眼。

那宫女立刻将头低得更低了些。

朱翊钧见状,倒不恼佳人羞怯,只是心里觉得没意思,不禁冷笑一声,道,

“这儿又不是慈宁宫,你躲闪甚么?”

众人皆知王恭妃当年之所以能获圣宠,乃至诞育皇长子,是因为皇帝有一次去慈宁宫向李太后请安时,恰巧是当时在慈宁宫中为宫女的王氏为皇帝端了水净手,皇帝一时兴起,这才导致如今的许多纷争。

如今皇帝这般语出讥讽,那宫女自是愈加沉默着不敢抬头。

朱翊钧又看了她一眼,将手从水盆中猛地抽出,拿起一旁的干布巾擦了两下,又随手丢回了水盆里,

“摆膳罢!”

一屋子伺候的人顿时都松了一口气。

小内侍上前搀扶起皇帝,让朱翊钧在餐桌前坐下。

不一会儿,张诚领着捧膳太监们提着食盒鱼贯而入。

每份食盒皆由黄绢盖着,上面撑着一把小曲柄黄伞和十个金铃铛,一路走来,摇曳作响,这样可以防止鸟雀沾污了食物。

太监们低头捧着食盒送到皇帝面前,为了防止呼出的气影响菜色,伺候用膳的太监一律都要用头巾将口鼻遮住。

因此朱翊钧抬头看去,除去专门用来试毒的尝膳太监,一整个桌边都是蒙着面、只露出两只眼睛的奴才。

午膳自是按宫例摆了满满一桌子。

只是朱翊钧刚议了一上午的朝政,再加上天气暄热,他又怕这具身体“上火”,因此只用了一小块奶皮烧饼、一碗锦丝糕子汤,搛了几筷糟瓜茄、玉丝肚肺,便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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