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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里有了明月,文魁照顾母亲轻松了很多,母亲身体也日渐好转,文魁想继续告状,替父申冤。黄氏道:你爸的案子拖了这么长的时间,一点头绪也没有,娘心里急,只是这身子没有好利索,没法上路。娘的打算是等你爹从外地回来,由你爹陪着你一起去。
文魁道:娘,我跟您走了三个地方了,已经学会告状了。我想自己去告。
黄氏道:文魁人小心大,是个干大事的样子。你跟娘说说你准备怎么告?
文魁道:我想到登州府告文登县衙祝大人不分青红皂白打我娘。
黄氏道:不可,官府有规定,民告官要滚钉板,滚过钉板不死也得残了。你还小,娘怎能让你去冒这个险。
文魁道:娘既然不放心我去告祝大人,那我就只去替我爸喊冤,求大人捉拿凶手。
黄氏道:这样也不可。
文魁感到奇怪,问道:这是为何?
黄氏道:前几日,拿了威海巡检司的转告文书,到文登县打官司,咱娘俩还挨了打。这一次,没有文登县的转告文书,贸然前往登州府,不知有多凶险。
文魁道:娘,那可不可以再到文登县去告?
黄氏道:娘从文登回来,心中一直有个疙瘩解不开,今天你既然说到这了,娘不妨告诉你。早年,你爸做药材生意,同文登多有往来。我多次听你爸提过,他同祝大人多有交往。虽然你爸不在了,可是看在你爸往日的薄面上,娘就算有再多的不是,也不至于遭此毒打。当初在大堂挨打之时,娘想着可能是我们自己见识浅陋,不知坏了哪里的规矩。后来多亏好心的店老板提醒,娘才觉得其中大有蹊跷。你没有弄清楚情况,贸然再去,娘怕凶多吉少。
文魁道:娘,您是担心有害我爸的坏人从中作梗?
黄氏道:但愿不是如此吧。
文魁说道:在文登时,旅店大伯曾经说过,登州府台大人爱民如子,他让我们到登州府碰碰运气,我想照大伯说的试试。
黄氏道:娘原以为你爸横死是个意外,如今一路走来,娘越来越觉得个中缘由不简单。你执意要去也可以,只是要一路小心,切莫张扬。
文魁道:娘,我知道了。
黄氏叫来明月,让他清晨给文魁准备好早饭,再准备点干粮。明月快人快语道:大奶奶,文魁是不是要出远门?用不用准备点衣服拿着?
黄氏道:文魁爹出门已有个些时日了,文魁不放心,想去迎迎,这一来二去总得些日子。当下天气正热,衣服是要换得勤些,你就给他准备几件吧。
第二天,明月早早起来做好了饭,伺候文魁吃过了,此时,天还没亮,文魁背起包袱,辞别母亲和明月,就急匆匆地上路了。
威海地处丘陵地带,整个境内一山连一山,一丘接一丘,丘陵连绵起伏。顺着丘陵的起伏,在丘陵与丘陵之间的低凹处,日积月累逐渐形成了一条弯弯曲曲的通往烟台的主路。说是主路,其实并不宽敞,窄处仅容一车通行,宽处也仅容两车并行。人行其间,忽而高处到了山巅,可一望数座山;忽而低处到了山涧,路两旁树木森然,遮天蔽日;开阔处有村落坐落其间;狭窄处两旁深沟陡崖,需要小心通过。
这条路也是文魁爸最后走过的路。文魁走在路上,脑海中时而浮现爸爸在家庙离别时的场景,时而浮现爸爸受伤被抬回家的场景,两个场景在脑海中来回切换,让文魁痛苦之余,一直在思索,这中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一路之上,文魁遇人多处快步疾行,遇人少处慢步徐行,细细查访,试图通过蛛丝马迹,把两个画面串联起来。
日过正午时分,文魁到了初村凤凰山下。
凤凰山原是文登县境内的一座小山,英租威海卫后,凤凰山成了威海卫租借地、文登县和宁海州三地交界的地方,凤凰山下的这条路也是威海卫通往登州府的必经之路。凤凰山同威海其他地方一样,林密树却不高,山上以松树和柞岚为主。
文魁沿着山路走了一会儿,见半山上有一石屋,屋顶炊烟渺渺,随风而逝,就顺着羊肠小道,向上走了过去。
石屋不大,屋前用木头做篱笆围了一个院子,院子里养了几只鸡正在觅食,一只狗守在屋前,见有人来狂吠起来。文魁不敢轻举妄动,立在篱笆正中间用木头做的简易小门前喊道:有人么?
文魁喊声未落,屋里的人听到狗叫已推门走出了屋子。文魁看到出来的是个老人,就说道:大伯好。我赶路急了,口渴得慌,能不能给点水喝?老人喝住了狗叫,说道:进来吧。
文魁推开小门跟着老人进了屋子。外面阳光灿烂,屋子里阴暗潮湿,文魁过了一会儿眼睛适应了这才看清,屋子里极为简陋,只有一锅台连着一个炕,炕上铺着脏兮兮的破被褥。老人正在做饭,锅底烧着火,锅里冒着蒸汽。
文魁道:大伯,就您一个人吗?
老人家没有应声,从缸里舀了一瓢水递给了文魁。文魁接过了,拿出干粮分了一些给老人,然后自己就着水吃起了起来。
老人吃着干粮说道:很久没有吃这么好的东西了。
文魁道:老伯既然喜欢,我就都留给您吃吧。
文魁说完,把包袱解开,把袋子里的干粮全都放到了老人身边,老人忙不迭地说道:这可使不得,赶路的人哪能没有吃的,我尝过了就可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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