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尚文忙碌为家计
茂兴放手心更宽
茂兴不置可否地笑笑：“什么家业不家业，我们有什么家业？不过聊以生计。”
儒才道：“当年李献贵走南闯北，闯下了这番家业。夫妻俩不过过世几年，家业被耀祖败成这样。”
“好像那些浮财早就没有了，田产也卖了大半。若他能走正路，有这些家业也是够几辈子吃喝的。”
儒才又讽刺道：“耀祖那孩子顽劣，被父母完全惯坏了，当初他背不出书来，我在他掌心打了几戒尺。他那悍母赶来好一顿骂我。”
“慈母多败儿。授之以鱼不如授之以渔。家庭的教养尤为重要，留他家财万贯，不如传他一技傍身。”
“听说他变成了个大烟鬼，整天在县城推牌九，睡妓院。一个家不用多长时间便要散了。”
茂兴听后，震惊不已：“现在染上了大烟，这个人便已废了。李家上下没人能说住他？”
儒才理了理袖口，正色道：“之前他家风光，哪个本家沾过光？现在败落了，背后都偷着乐呢？谁爱管闲事，管也管不了。”
茂兴听后，想了想，便是无语了。
儒才又说道：“当初张春花刚嫁给耀祖，多好一姑娘。漂亮也勤快。现在村上的女人说起来她，都进不得耳朵，伤风败俗啊！”
“这也难怪，嫁给这么个混混，不变坏才怪了！大梁歪了，穿梁必定跟着斜的。”
儒才看着茂兴笑道：“我在杨柳庄教了这么多学生，你家尚文最懂事，恐怕诗词书法都在你我之上，现在做起生意来，也是顺风顺水，不辞劳苦，你养了个好儿子，等着享清福吧。”
茂兴听后没作答，只是笑笑。本来每日的午睡被儒才一搅，睡意全无了。想着尚文在家理事，便放下心来。从书房里拿出象棋，两人对弈。
他们两个是老搭档了，棋艺相当。可今天不知怎么回事，连下三局，局局儒才输，输的彻底。
茂兴问道：“儒才，你今天是怎么回事？你的心根本不在棋局上，想些什么呢？”
儒才挑了挑眉：“或许你棋艺精进了？我也觉得奇怪。”
其实他心里清楚，自己的身体这个样子，已有下世之状。儿子又尚年幼。种种因素怎么不令他心忧，分心。
后来又下了两局，儒才总算扳回一局，此时也近黄昏，他的儿子德培也已寻来。等着同父亲一起回去煮饭。
茂兴见他们父子家门冷清，便留下二人吃晚饭。妻子不在，更在意故人叙旧。
饭菜准备停当之后，茂兴与儒才稳稳落座。春嫂摆上饭菜正准备开席之时，尚文尚武两兄弟从厅外踱步而来。见儒才，二人同声喊道：“先生好。”
见家中有客人，两兄弟端起酒杯相陪。尚文忽然道：“爸，现在已十二月暂时未蒸的酒料就先不蒸了。把已经发酵的拿来制酒就算了，今年存酒够多的了。”
茂兴听后，心里也有了些主意：“以后进货出货，产酒多少你拿主意，不必问我。得空我就做一下酒曲。老了，是该把担子交给你们了。”
尚武心里觉得不是滋味，只好饮酒吃菜。
话音未落，茂兴就持酒与儒才相邀。现在家中尚文顶着，他的心也宽慰不少，烦恼更是不多。
忽听见尚武吧啦吧啦的吃饭声，见他埋头而吃，一副旁若无人的样子，看着就让茂兴来气。
茂兴怒目而视，见他不加理睬。于是语气和声音加重了不少：“你整日在外面忙什么？总见你拿钱出去，未见你拿一个子回来。都二十的人了，也不想想自己要做什么，该做什么。你打算就这样一直耗下去，败家吗？”
尚武见父亲又当着客人面埋汰自己，心里的怒气压也压不住：“我也想干正事！你们谁让我干啊！明天我拿一袋炭去河边洗，省的你看见又不顺眼。”
茂兴一听，更是气不打一处来，破口大骂：“混账东西！你这说的什么话？自己不知道干什么？我抱着你去找事干吗？！明天让你哥哥给你安排事！”
尚文忙道：“酒坊都是一些仔细活，让尚武跟我几个月，就什么都明白了。等他熟悉了就把外面买进卖出的生意给他做，交际这方面他能力强。”
其实整天在外面瞎混，尚武自己越觉得空虚，不但父亲看不起，许多乡亲都看不起他。现在听哥哥宽慰，心里开心许多。
冬天的日子总是显得短。晚饭后喝了一会茶，外面已经天黑。晚风吹来刺骨的寒，儒才体弱也经不起这风吹。便想回去暖床休息，于是带着儿子起身告辞。尚武提来马灯，送爷俩回家。
茂兴因为这些天都在妹妹家里作客，今天又走了这么多路。身体劳累，加之又饮了不少酒，等客人走了，有些倦意了，净身后上床歇下了。
现在茂兴唯一忧心的是儿子的婚事，虽有许多人家想将女儿嫁给尚文，可尚文压根一个也看不上。可转念一想，儿子年纪也不算大，再过一两年也无所谓。儿子有才有貌，不愁没有好姻缘。
茂兴想着想着，那份忧心便放飞了，很快便鼾声大作。
每天晚饭后，尚文便在书房之中待些时间，或者看书练字，或吹笛拉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