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笑白虽已知道今日全家必死,但真看到父亲被人打成这般模样,想到他戎马一生,几曾这般受辱,心下更是悲凉。
她冷冷的扫了对面张崇鉴一眼,全身气息陡然一升,像是解开了什么束缚,同时也喷出一口鲜血。
张崇鉴目光一凝……居然将下丹田爆了,以冲破禁制,看来她的确是存了必死的决心。
胡笑白爆散了丹田,相当于将一身功力废去,但一时三刻之间反而因为身体灵气充盈而恢复了最佳状态,当然,没了下丹田,身子相当于没了聚灵之所,一身功力也就剩下这一时三刻,废是废定了。
她身形轻掠,来到胡翌哉身前,俯身将父亲扶了起来。
胡翌哉胸腹间有一个长长的伤口,左臂形状奇怪,显是断了,大口吐血,频频喘息,双目突出,瞪视着胡笑白。
胡笑白惨笑道:“爹,今日咱们全家共赴黄泉,去了下面也不会寂寞的。”
胡翌哉一把抓住胡笑白的手腕:“笑白,还有机会,我已动用了那件密宝,便是上界金仙来了也能顶住半刻钟,你速速将那件秘密和《千古道鉴》所在告知于我,我用裂天瞳术把消息传给你师祖,他老人家会去寻万卷山的。快啊……”
胡笑白愣了一愣,脑海中瞬间回响起一个沙哑的声音。
便是粉身碎骨,也绝不能说……
她凄然摇头道:“爹,没用的。”
胡翌哉急道:“快,爹支撑不了多久了。”
胡笑白只是摇头流泪。
突然之间,天空中有个身形流星般砸落下来,“轰——”的一声落在胡翌哉胡笑白父女身边,炸起了漫天的尘土,凉亭内张崇鉴的身影一闪,也是消失不见。
西方将落的月盘又现出身形,清风吹去了漫天的尘土,东方模模糊糊的亮起了一抹金黄,晨曦将至,又是新的一天即将来临。
四道身影围在倒地的女子身旁,张崇鉴面沉似水,一个齿白唇红的白袍少年微笑着站在一旁,在他身后还有个高大的壮汉,披头散发,双目有神,奇特的是他的嘴巴特别巨大,几乎一直咧到耳边,唇色殷红如血,以血盆大口形容并不为过。
胡笑白俯身趴在泥土里,头被胡翌哉一只官靴狠狠踩着,他呼呼喘着粗气,还重重将脚往下顿了顿。
“说啊,你倒是说啊!”胡翌哉双目如欲喷火,还待再往下狠狠的踩。
尘埃里,胡笑白面如死灰,眼中已没了泪水,余下的只有冷漠:“爹,何必这样。你便是想要苟活,也活不了的,女儿宁愿和你一起战死,就算下了黄泉,咱们一家还能和和睦睦。你杀了我吧,等会下面相见,女儿权当不记得这事。”
胡翌哉闻言大怒:“我——杀——你——麻——”
官靴高高抬起便要狠狠踩下,却被那血盆大口的壮汉拦住,那大汉蹲下身形,抬起胡笑白的下巴。
“圣女何苦如此,说说看你们到底知道了多少,你师傅那面我保你过关,将来她嫁了我,瑶矶还不是得交给你。”
正是刚刚在云端那个懒懒的声音。
胡笑白呵呵轻笑,吐出一小口血,低声道:“厉宗主,过几日天下轰传,你们自然就知道了。今天想要撬开我的嘴却是不可能,你知道为什么吗?”
血口大汉面色一变,却见胡笑白目中神采渐渐消失,以微不可查的声音喃喃道:“因为,我已经死了…”
“砰”,胡笑白的尸身被大汉抡起狠狠砸在一旁的一个雕像上,血混合着石粉顺着雕像斑驳的表面流下,渗入泥土。
那大汉仰天狂吼一声,灵猿一般跃起,落向前方雕像,双拳紧握,狠狠砸了下去。
“轰”,雕像,尸身和周边好大一块土地瞬间碎为齑粉。
“我就说直接冲进来杀光的嘛,你们非要搞什么智取,现在好了,书丢了,消息也没摸到,我他妈还让人耍了。”
“你,”大汉指着那个齿白唇红的少年吼道:“这到底怎么回事啊!”
胡翌哉在一旁连忙打圆场:“厉宗主,这事怪不得少宗主,我应该早些对小畜生用些手段的。”
张崇鉴站在一旁,目中闪过一丝厌恶之色。
那大汉缓缓转过头来,目光愣愣的盯着胡翌哉,血盆大口咧出一个奇怪的形状,双眸像是盯到了他骨子里,又像是看着无穷的远方。
“我在跟我儿子说话,你为什么插嘴啊?”
胡翌哉“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厉宗主,胡某追随宗主,忠心不二,您看,什么儿子女儿,全家老小,胡某说杀就杀,他们连宗主的一根脚指头都比不上。宗主,我不是故意插嘴的,望宗主再给我个机会。”
这时,突然背后“砰”的一声,站在亭中发楞的胡怀悲叫一声:“大夫人!”身形掠了过去。
原来是胡翌哉的老妻见到儿女惨死,又听胡翌哉居然说出这等话来,实在羞愤不过,一头撞死在了柱子上。
胡怀站在雍容老妇的尸身旁边,回头不可置信的看着跪地头如捣蒜的胡翌哉,回想起他当年的风采,再看看如今这个人,一时之间心如死灰。
胡翌哉回头喝到:“胡怀,还不给宗主跪下。”
胡怀颤声道:“好,我这便跪下认罪。”说着飞身扑来,一柄长剑陡然出现在手心,毒蛇一般的刺向血口大汉的咽喉,口中厉声喝道。
“拿命来!”
“嗤”的一声,一道剑气闪过,胡怀的头颅滚落尘埃,身体踉跄了几步倒在一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