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懂个屁!都推到右舷去,备好,等会靠帮了,先招呼过去!”刀疤脸没有解释,只是一个劲的催促,下面的人将两架一窝蜂推到右边船舷,用木头锲子固定好,车头朝外,再将铁筒里的一根粗粗的引线捻出来,垂到甲板上,随时可以点燃。
看手下人一切准备妥当,大队的汉子拥挤在船舷边,连绳网、桅杆上都爬着人,刀疤脸稍稍不安的心,如一颗石头落了地。
他回过头,看到追来的鸟船,已经就在数个船身之外的极紧距离上了。
那面的黑色的骷髅旗,越发的显眼,在鸟船主桅上高高的飘扬着。
“来吧,水师又怎样?敢打老子的主意,让你吃不了兜着走!”刀疤脸恨恨的掂起一把短柄阔背刀,以刀拄地,眼睛眯缝着,盯着后面越来越近的鸟船。
“真是李魁奇的船!”鸟船上,被绑着的陈瞎子已经顾不得装昏迷了,他睁开眼,看着前面高大的福船,又惊又喜:“李旦的人疯了吗,竟然真的要劫李魁奇的船!”
他扭动了几下身子,打起了小九九:“等下势必有场混战,我捆在这里,被误伤了可不行,得先脱身,李魁奇的人要强得多,一定能取胜,到时投靠他们就行了。”
他偷眼瞧了瞧,发现船上的人都拥在船边,紧张的准备着战斗,无人注意自己,于是舌头一吐,吐出一柄小巧如柳叶的刀片来。
这是他的保命法门,藏在嘴里的小刀片,很难被人发现。
刀片掉到脚下,被他一脚踩住,再次确认没人盯着自己后,用脚指头捏着刀片,用高难度的姿势,慢慢的向被捆在身后的手里送去。
这个过程很考验耐心和瑜伽造诣,陈瞎子几乎要把腿上和腰杆的筋都崩断了。
他忍着痛,努力的把腿往后伸,同时使劲把腰向前挺,以此缩短手和脚的距离,用直觉去感知刀片的位置。
一厘米,两厘米,终于,手指头快要接触到刀片了,锋利的刀片就要碰到手指了,刀片只要入手,就能切断绳索。
呵呵,他甚至想笑,死里逃生可真是令人愉悦啊。
“轰!”
突然一声巨响,船身为之一震,大幅度的倾斜,左右摇摆。
“当啷!”
陈瞎子不提防之下,一个哆嗦,那枚快要入手的刀片,掉到了地上。
“.…..”陈瞎子几乎要骂娘了。
他愤怒的抬起头,想看看发生了什么。
鸟船正与福船并行,相距大约三四十步的距离,这个距离在海上很近了,近得谁都知道,下一步就会发生跳帮接舷战。
鸟船的船桨都收了起来,大队的桨手正手持兵器冲上甲板。
福船上的人正挤在船边,高声呐喊,群情激昂。
刀疤脸估算着两船之间的距离,打算在最合适的时候发布施放一窝蜂的命令,一窝蜂威力大,但射程近,散射广,隔远了没用,必须放近一点打。
他早就看到了,鸟船的人都穿着铁甲,这坐实了这是一只兵船的猜测。
对方会以左舷接近,靠他的右舷,也是意料之中的。
跑了十年船的老水手,什么没见过,都是经验。
但鸟船上有船舷炮是他没想到的。
大明水师的战船也没这么装过啊。
所以对面青烟腾起的时候,他还没搞清楚发生了什么。
紧接着震耳欲聋的炮声中,一蓬乌泱泱的铁砂子飞过来,扫过了福船。
福船虽大,是大在宽度上,加上福船是重载,吃水较深,所以从高度来说,其实正好与鸟船齐平。
臼炮平射,射出去的弹丸正好横扫过福船船面。
“邦邦邦!”
细密的铁砂下雨一样击打在船板上,深入木头好几寸,光是听声音,就能感觉到铁砂的硬度和力度。
这样的东西打到人身上,很惨的。
大约一丈多宽的正面上,福船上没有站着的人。
有个倒霉蛋被打得血肉模糊,成了筛子一样的人形漏斗,其余的人也是到了一地,没死也重伤。
第一炮的效果极好,运气也不错。
“轰!”
“轰!”
炮声接二连三的响起,回音深远,鸟船左舷的几门炮以数个呼吸间的时间隔断接连打响,船身一次次的剧烈震荡,虽然倾斜很严重,但没有翻覆的风险。
每一炮,都收割了数条或者十数条人命。
从福船桅杆上抓着绳索的人的角度看下去,甲板浑如阿鼻地狱,满地的血,满地的人。
刀疤脸所处的尾楼正好在臼炮的射界之外,他很安全,不过几乎傻掉了。
这是他头一回见识到与众不同的贴舷战,用开炮的方式。
那两台一窝蜂已经没人去管了,能操作它们的人都已经倒下了,或者躲到了能躲的地方。
“转舵,撞过去!”
聂尘沉稳的下令,两手端着短铳,背上背着十鬼:“他们已经吓傻了,趁这机会跳过去!”
“抵抗者,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