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旧是那一汪幽潭。
四面竹树环合,寂寥无人,凄神寒骨,悄怆幽邃。
每有心事,金蝉都会来这儿走走。这次也不例外。
不过这次,他同样是来这儿看或许是的最后一眼,也当留一份淡淡的纪念。
但当金蝉绕出林子,却看见一道身影背对着他,立于潭边。衣袂翩翩,飘然临风。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你来了?”那位公子也不回头,只是把目视潭水的头微微仰起,颇为怅然地开口。
“阁下是何人?”
“你不该来的~”
“阁下是专门等着金蝉吗?”
“可你终究还是来了。”
“看样子阁下是想与金蝉做过一场了。那便来吧!”金蝉将手从袖中拿出,肌肉微微紧绷。
那边没有回话
气氛变得一触即发。
正在这时,公子忽然转身,幽幽地说了一句,“和尚,你怎么总是不按套路出牌。”
金蝉一愣。
“说来,你我也算是老相识了。你可能不知道,你每在此地,其实都在我眼里。”公子不知从哪变出一把折扇,在胸前耍了个花式,有些傲然地撇过脑袋,侧视另一边,却又对着金蝉说道。
“你就是石壁里那条小虫子吧?哈哈哈,”金蝉忽然笑了起来,“只是贫僧没想到,你这化身倒生得这样俊俏。”
听到这话,公子的动作一滞。
“什么虫子?本大爷是龙!”公子爷像是被咬了尾巴,忽然回过头,咬牙切齿地叫道,全无刚才的出尘风范。
不错,这公子正是天龙化身。当然,他叫自己傲世九重天。
说完这话,天龙咳嗽了一声,觉得脸皮有些发烫。
乖乖,这秃驴竟然早就知道本大爷的存在,这以前可装得真像。果然,没头发的都坏得很,不能轻易招惹。
而且,天龙还有一个秘密,他暗暗发誓决不能让金蝉知道——其实仔细看公子的面相,就能发现眉目与金蝉有六分相似,因为天龙这化身正是参照了金蝉。
化身一道,除去万种变化,还有一道本相一般是固定的,就像一个锚,有助于化形的妖魔鬼怪精灵等认知自我。
这道本相,除了自我心意的外化,很重要的一环就是观照外人。
而天龙囚禁在此的漫漫岁月里除了同女观音在内的二三人有过几次交流,见到最多的就是金蝉。
金蝉在天龙眼里就是颜值标杆。
见的世面少,看只猪都觉得眉清目秀,何况金蝉的确玉树临风,一表人才。
毕竟光头最考验五官。
这些,天龙可绝对不会说出去。但也导致了天龙的气势平白弱了几分。
“如果贫僧猜的不错,以前贫僧来这放生的水之精,都被你当成盘中餐了吧。”金蝉又笑道。
天龙不动声色地舔了舔下唇,说话上却反守为攻。
“和尚你都知道本大爷的存在了,那些东西怕不是你有意放的吧?不错,这份孝敬本大爷很欣赏。”
金蝉攥了攥拳头。
天龙忽然觉得脖颈后有些发凉。
所幸金蝉没有进一步的动作。
“呵呵,说这些也没什么意义。天龙,你找我到底有什么事?”
“好吧,那本大爷就直说了。本大爷想跟着你一起下山!”
“哦?这灵山可不好下。是谁教唆你的?贫僧猜一猜,是观音师弟吧,对吗?”
“师弟?不是师妹吗?”天龙有些懵圈。
“嗯?我那师弟每次见你都是女相?”
“什么女相男相?”
“……”金蝉沉默良久,忽然喃喃道,“原来是这样……”
“和尚,和尚?你怎么不说话了?”天龙把手中的折扇在金蝉眼前挥了挥。
金蝉回过神来,道了声歉。
“那我们就这么说定了!你想办法把门打开,本大爷载你出去!”
“我们恐怕还得载一个人,哦不,一只猴子。而且,出灵山可没你想的这么简单。”金蝉摇摇头。
天龙忽然凑上来,嘿嘿一笑,“和尚你没听说吗,文殊菩萨不知怎么出了西天,去凡间走了一趟,结果回来一人堵在大雄宝殿,与佛祖争论正酣。佛祖现在可抽不出手!”说着说着,天龙看着金蝉,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惊呼道,“和尚,你、你的肉身呢?”
金蝉摇摇头,“不要了!”
“不要了?可你元神再强,在凡间久留,也会被红尘侵染。”
“放心,贫僧这么多年,也总还是有那么一两手棋的。”金蝉顿了顿,又说,“至于那具肉身,也是老师赐予我的,如今贫僧就把它还给老师。物归原主罢了。”
“好吧好吧,你怎么想我也猜不着,只是你要是害了本大爷,可别怪本大爷找你算账。”
“灵山可没那么好下。”金蝉答非所问,只是又重复了一句之前说过的话。
既然注定要远行,那便轻装上阵,该割舍的就要抛弃。
犹豫就会败北。
不破不立,破而后立。——————分割号——————————
佛陀院中,菩提树下。
金蝉的肉身泛着金光,神态安详,口眼闭合,盘膝静坐,仿佛入定一般。
忽然,肉身金光大盛,又趋于平静,最后缓缓消失,被尽数吸纳进皮肤内。
须菩提看着这一幕,忽然叹了一句,“师兄,看来你比我还要舍得啊。希望你跨得过这一步吧。”
灵山依然笼罩在光明中。
但若有人从万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