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兰潜泪流满面,啜泣顿声,不能说出连贯完整的句子来,
“尹小姐高高在上,生来受人奉承,怎么懂得了我们这些庶女的不得已?”
“我忍气吞声不是因为想攀附你,而是因为我不得不忍啊。”
在场的虽然大部分都是嫡室出身,但也少不了庶室出身的,而江兰潜的话正好拨动了他们最敏感的那一根弦。
那股天生一直埋在骨子里的委曲求全,小心翼翼似乎在江兰潜几句话之间就被引得爆发出来了。
是啊,他们区区庶室,什么倚仗都没有,好一点的还有姨娘可依,若说起坏的,亲娘不受宠连累自己被冷落还是轻的,他们其中有些人的娘亲在后宅的争斗中熬不下去,甚至于早早离世,不就和江兰潜的亡母一般?
江兰潜这样低声下气,哪怕是自己亡母的遗物被砸了还忍气吞声,这真的是她想的吗?
谁会任由自己母亲遗物被砸还容忍对方的?
只不过是百般不得已罢了。
江兰潜忍,默不作声,不追究下去,是因为迫不得已,是因为顾全大局,要顾虑尹惠的身份。
所以她小心翼翼,所以打落了牙齿和血吞,面对砸了亡母遗物的人还要和颜悦色,假装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江兰潜余光环顾众人,见果然有不少人的面色都变了,她心中微安。
她利用庶女身份来博取同情,挑起众人对尹惠这种高高在上的三公嫡女的不满,于是尹惠刚刚的举动就更像是仗势欺人。怎么能为那些出身庶室的公子小姐所容,这怎么心上也会有个疙瘩吧。
从私仇转为公愤,只需要将这件事的重心从她压定亡母遗物转到嫡庶矛盾上。
谁家没个庶女?
在场的人里,出身嫡室的多,可是出身庶室的也不少。
嫡室鄙夷庶室身份低微,分夺宠爱,庶室恨嫡室高高在上,颐指气使。
而且不单单是嫡庶之间的矛盾,还有家室差异之间的矛盾。
三公毕竟高门,人人奉承,三公嫡女也是生来显贵,不是嫁给皇子就是许配其他王公府第,宫明鄢和尹惠二人虽然性格迥异,但都是不怕事的性子,平日里也是她们挑选旁人做朋友而不是旁人挑选她们,有些人就算是奉承百句千遍也不得她们一个眼神。
自然有人觉得三公之女高傲得很。
江兰潜的话可谓是命中要害,直戳人心。
尹惠现如今的态度本也就有些张扬,在江兰潜这几句话的引导下,尹惠的言行就像是更充满了高傲的蔑视感,似是看不起门户低的人,所以肆意拉踩,随意玩弄。
还随意按照自己的心思来揣度别人,江兰潜的委曲求全,到了尹惠那儿,尹惠张口就是一句贪慕虚荣薄情寡义,尹惠的举止如今再想起来便让人感到她武断又自傲,带着高门贵族天生有的劣根性,总是看不起人。
众人默不作声的,但是心中风向已经悄然变了。
尹惠见众人看着她的眸光竟然变得幽怨起来。
她不禁觉得可笑。
宫明鄢也素来看不上江兰潜这种玩弄话术,为了这么点东西争得又哭又闹的浅薄小人,她走上前去,抱着胳臂居高临下地看着江兰潜,
“听你这话,是在说尹惠仗势欺人了?”
江兰潜嗫嚅道,
“没有。”
可是江兰潜却没有抬头看人,只是一个劲儿地流泪,像是在死死压抑住自己心间不平,让她不至于失去理智,一时冲动惹了惹不起的人。
江若弗看着这一场闹剧,她其实想上前,但忌讳于自己如今是陈王世子,不能多有令人会错意的举动。
就算江兰潜这段时间与她生分疏离不少,但到底是亲姐妹。
她也不想看到江兰潜在外被人如此指责针对,丢失所有颜面。
温孤齐眼皮半抬,摁住了江若弗的手。
此刻所有人的目光都聚拢在江兰潜和尹惠几人身上,温孤齐和江若弗站在人群最外侧,无人注意他们。
旁人可能不知道江若弗想做什么,但温孤齐却清楚。
他不介意江若弗以陈王世子的名义出面来解决事情。
可是他更希望江若弗认清事实,看清楚她的这位姐姐是什么人。
温孤齐摁住江若弗的手,江若弗略意外地看了一眼两人相握的手,抬眸看向他。
温孤齐却目光平静地回看她,薄唇微启,用口型告诉她不要。
江若弗以为是温孤齐不希望再横生旁的事端。
她也止了帮江兰潜的心思。
也是,毕竟这件事情与世子无关,世子自然还是不要被牵扯进来的好,否则会让事情变得更棘手。
温孤齐的手指轻轻扣住江若弗的手。
明明力道并不重,只如羽毛轻抚过,可是江若弗却觉得那一片皮肤像是被灼烧了一般,微凉的指尖碰着她的手。
明明那是她自己的手,那常年微凉的指尖她熟悉得很,可是碰到时,触在身上时却似火炉一般,烧得似乎能连着皮肉筋骨烧到耳根。
江若弗垂眸与温孤齐对视。
温孤齐目光坦然,江若弗忽然想起第一次与温孤齐身体接触,那次她和世子第四次换,而且是第一次换这么久,她与世子尚且并不熟悉
有马车惊路而过,世子拉住她往路边带。
她余惊未定,只是愣愣地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