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子枫和白智深决定分开各自回家已是下午4:00左右,但西昌的天空仍未有一丝暗淡,那一轮烈日依然炙烤着大地。
和外面明媚的天气不同,爸爸住的那栋暗红色的小楼里没有光,阴暗陈旧的楼栋让木子枫感到一阵压抑。
他把手伸进兜里,摸钥匙,准备开门,楼道里静的可怕,唯一能听到的就是钥匙触碰门锁的金石之声。
进了家,爸爸仍在不停地讲着电话,他口若悬河,完全没有理会刚进屋的儿子。
木子枫知趣的回了自己房间,刚倒在床上,就听到挂了电话的爸爸在客厅招呼他一起下楼,参加晚上的饭局。
由于爸爸工作的特殊性,木子枫从小就跟着他混迹各种饭局,但他无法理解的是,为何爸爸在有限的“家庭时光”中却不能选择陪家人在家安心地吃一顿便饭。
当然一意孤行的爸爸从不顾及“幼稚儿子”的任何想法,木子枫这一点是明白的,于是他二话不说就起身往屋外走。
今天要去见的是爸爸在西昌的各路朋友,饭局被安排在当时西昌城里最高档的佛罗伦萨餐厅。
坐上汽车,不大一会儿,父子二人就开到了目的地,一座金碧辉煌散发着铜臭气息的奶白色欧式建筑出现在木子枫眼前。
停好车,他们来到这栋建筑的门口,夸张巨大的旋转门前,两位穿着明红色中式旗袍并且浓妆艳抹的迎宾小姐正在高声迎客。
木子枫闻见这场景后尴尬备至,低了低头,赶紧跟着爸爸走进了饭店大厅。
二人跟着迎宾小姐来到了一间名唤“竹韵”的巨大包间,门被两边的服务生开启,里面已经有7,8人落座。
几人见到又来了赴约的朋友,立马各自起身,满脸堆笑,大声寒暄。
“呦,木总带着公子来啦!”
“坐坐坐,赶紧坐!”
“小木喝点什么?服务员!”
木子枫赶紧也换上招牌式的虚伪笑容,虚情假意的轮番感激,尽力配合着各路叔叔阿姨演好这场大戏。
在大家按惯例对木子枫的学习生活一番嘘寒问暖后,木子枫在爸爸边上落了座,这让他不大习惯。
他很明白,饭局的规则是喝酒谈事儿的成年男性一桌,妇女,儿童,司机这些陪同人员以及各种闲杂人等一桌。
以前有妈妈陪,自己都是坐在“妇女儿童席”,这里是舞台的边缘,至少能够保证安心的吃一顿饱饭。
果然,十几分钟后,客人都到齐了,木子枫这桌“主战场”只有他一个“小朋友”。
“木子枫,这是王伯伯,你小时候他就见过你。”
“木子枫,这是张阿姨,小时候你就去过她家。”
“……”
爸爸突然变得和蔼可亲,并用从未有过的耐心一一介绍了在座的客人。
“小木总喝点啤酒吧!”不知道谁犯坏做出了提议。
“对,子枫,你喝啤酒,敬大家一杯。”爸爸赶紧应承。
虽然木子枫从小在各种饭局混的已是游刃有余,但喝酒对于尚年少的他来说却实属首次。
他接过服务员手中被啤酒填满的圆杯,弓着身子,捧起酒杯有样学样的满脸堆笑道:“在座的叔叔阿姨,祝大家发财大吉,步步高升。”
说罢他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在喝酒的过程中,他隐约听到有人虚情假意地说喝半杯,有人虚情假意地说让他慢点喝。
但在他一饮而尽之后,众人皆交口称赞,表扬小木总有他爸爸干大事的风范。
啤酒的苦涩年幼的木子枫当然不懂欣赏,一股恶心从胃里被传导到嗓子,他勉强忍住了。
之后,木子枫从容不迫地坐下,微笑着,等开餐。
桌上的人们,瞬间就遗忘了还有这么一个孩子,他们一边吃,一边开始滔滔不绝地高谈阔论起来。
刚开始,木子枫还有些拘谨,尽力倾听他们的发言。
几分钟后,不出意料,他发现,他果然听不进这里在座叔叔阿姨发言中的每次一个字。
这些言论不是关于生意,就是涉及政治,这些内容让一个初中刚毕业的孩子无比崩溃。
“大人的世界真奇怪,一顿正正常常的饭都不能好好吃。”木子枫心里想到。
此时此刻的木子枫深感迷茫和疑惑,难道大人们吃饭不是为了充饥?一天时间那么多,为什么谈生意就必须要在吃饭的这一个小时进行?
他更不理解这些没文化人所定义的“酒桌文化”。
随着酒精在身体里的扩散后麻醉,木子枫瞬间觉得自己不像“文化人”,反而更像被马戏团奴役的猴子般被要求出席不想来的活动,见着不愿见的人,还被逼说着不情愿的话,可谓,既身不由己,更言不由衷。
可猴子毕竟是猴子,需要人投喂,需要房屋遮风避雨。
再看眼前这些在座他的“观众们”,木子枫心中顿时开始暗生厌恶。
这些肥头大耳,油头粉面的嘴脸下,是一颗颗无比虚伪,无比肮脏的内心。
木子枫明白过来,饭局上的这些人既不真心的关心自己是否有好好学习,更不关心自己是否茁壮成长,甚至连这顿饭自己是否吃饱都不见得在乎,他们唯一关心的,是在饭桌上谈判而获得的利益。
这“文化人”,不做也罢。
正在木子枫对“酒桌文化”细细品评的时候,他的肚子却已经罢工,正在发出饥饿感的信号给他的大脑。
木子枫不好意思在这一桌“名利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