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氏仍跪在地上,亲生的女儿这般绝情,他心如死灰。
何况,他真的犯下了弥天大错,即使未遂,良心也会作痛。
他没想到身在宫中的弟弟会骗他,竟给他致命的毒药让他去害人,他纵然不喜甚至有些厌恶容境,却也到底有份慈父心肠,安能狠得下心,去致一个与自己女儿年岁相当的孩子于死地?
“将人带下去罢,送往长陵别院。”容无逸的话语一如既往的平静。
李氏已哭过闹过,此番早没了心力,安安静静地由着人带走,他身后,容清越注视着他的背影,并非全然的无动于衷。
她上前两步,问道:“母亲,嫡父,小爹爹他若诚心悔过,还有机会回来吗?”
容无逸未开口。
方氏上前摸摸她的头,道:“越姐儿是个善良的孩子,只是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过错承担后果,你小爹爹也是一样,他这一生都不能再回来,是思过,也是为了咱们越姐儿的前程。但再过两年,越姐儿若有心,可以去长陵别院看他。”
容清越抬首看看方氏,认真道:“越儿明白了。”
夏至在这时从外面走进来,附在容无逸耳边道:“夫人,宫中传来消息,五皇女不明不白地殁了,李倢伃痛不欲生。”
容无逸平静地点点头,“下去罢。”
————
嘉福酒楼。一处临街的雅间。
白澜夜叫着容境过来,是手上的一趟镖出了问题,一批茶叶自南安白氏发出,本应一路北上送往帝京的元氏茶行,却在路上被人劫走,二百余斤劫得干干净净不说,还连一点痕迹都没留下。
“白氏的追踪术不管用了?”容境蹙着眉道。
白澜夜摆摆手,“出了内鬼,将痕迹抹的干干净净,还在我白氏隐藏的很好。不过我母亲已经着人去查了,母亲的手段,你也知道的,出结果是迟早的事情。现在的问题就是,这二百余斤贵重的南安红祁茶,我们搞不到。”
容境睨她一眼,“这个不难,明日一早,你直接派人到传香茶行去取。”
白澜夜嬉笑,“就知道聿修你讲义气,不会置我白家于不顾。”
容境指尖点一下桌案,“三倍。”
白澜夜笑容一僵:“你,你,你真的忍心趁火打劫。”
容境神色不改,“不然的话,十倍赔偿元氏?”
白澜夜想哭:“这你都知道了?”
容境微笑,“不过是取你这趟镖的七成利,不多罢。”
白澜夜哭了:“挺多的。”
这个时候,酒楼大堂却忽地起了骚动,惹众人瞩目,有人在下面大喊:“你们掌柜的呢,叫她给我下来!”
有小二姐赶上前,毕恭毕敬地询问,“不知客官遇到了什么事?”
那人继续高喊:“你们这酒坛子里有红线,一看就不干净,不会还有毒吧?”
小二姐拿过那坛子去看,竟果然瞧见那坛子底一根细长的红绳,她遂客气道:“客官稍安勿躁,小的这就去请掌柜。”
那人冷哼,“赶紧去,今儿这事你们不给个交代,老娘就让你们在这临安混不下去!”
听了这话,雅间里的白澜夜“噗”一声笑了出来,“聿修,我没记错的话,这嘉福酒楼,是你容氏的产业吧?谁还能让你容氏在这临安混不下去了?简直搞笑。”
容境点点头,没多说话,出于很多方面的考虑,容氏的产业从不摆在明面上,是以外人不知道,实属正常。
容境将注意力,与嘉福酒楼中的绝大多数来客一样,继续放在了下面的情况上。
这事说好解决,也不好解决。
若是认了酒坛中的红线是酿造过程中的疏忽,那这酒楼的声名即便不扫地,也是要大受影响的。
可若是不认,怎么给一众人一个适当的理由,就很考验这酒楼掌柜的反应能力。
容境觉得有几分意思。
楼下,掌柜的没多耽搁,很快就赶过来了,这是个三十出头的女子,身材宽大微显富态,却也给人稳重踏实的感觉。
她先温声安抚了这位躁动的客人,继而高声道:“恭喜这位客人,这坛酒中的红线啊,乃是咱们东家特意命令放进去的彩头,封坛后与一般的酒坛无异,因此无人知晓,而买到这坛酒的客官,今日的这顿餐钱,由咱们店里出!”
此话出的突然,众人仍有疑虑,那挑事的人也道:“你们说什么便是什么,怎知这红线真的是有意安排的?而不是酿酒时出了岔子?”
掌柜的微笑,“放红线的酒数量极少,前几日开始售卖,今日才碰上一坛,作为隐藏的彩头,咱们便一直没说。不过接下来,放红线的酒还会继续售卖,凡是有幸买到的,都可由咱们店里承包一顿饭钱。”
她说着看一眼当前这桌上的几道菜,道:“就如这位客官,今日的饭菜共三十文四钱,全部由本店承担。”
她话说完,那挑事的人见果然得了好处,不再叫嚷,旁的人见确有其事,也各自散去,本要发生的一场闹剧,就这么揭过去了。
楼上,容境唤来外间候着的小二姐,道:“请你们掌柜的上来。”
那小二姐看她衣饰不凡,出口又透着一股不容反驳的威压感,由是不敢怠慢,匆忙下楼。
掌柜的一进雅间门,便忙不迭地上前,“原来是东家的少主,容大小姐,不知此番唤某来所为何事?”
容境看看她,“刚刚的主意,是谁出的?”
掌柜的道:“容大小姐问的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