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小菱看着眼前的这条蛔虫,不,这个人。薛石隐,和萧伯鸾完全不同。
萧伯鸾是一脸的正义凛然,又打着一肚子的阴谋官司。软刀子架在她脖子上,那些冠冕堂皇的话就是给自己一个乖乖就范的台阶罢了。
可薛石隐从一开始就来得蹊跷,总能准确地抓住她的疑虑,既能给出解释,还能提交“投名状”。想要获得她的信任吧?
申小菱认真地望着他,薛石隐并不回避,也没有及时地解释为何出现在溪边,而是十分坦然地等着她说话。
“薛大人想要从我这里得到什么?”出现的原因她觉得不那么重要,最重要的还是动机。
“我现在最想知道的,是萧伯鸾跟你谈了什么,会让你甘愿留在那里,不想离开。”薛石隐递过来一碗茶。
对于这个答案,申小菱有些意外,接过茶碗,她缓缓闭上眼,沉吟片刻,才说道:“说了一些我的身世。我不记得的事情。以及我不想知道的事情。”
果然!萧伯鸾就只会利用女人的弱点。
“申小菱。”薛石隐的嗓音多了一些温度。
“你在这里,不用表现得云淡风轻。难过可以哭,生气可以怒。”
申小菱睁开眼,看向他,这样叫她的名字,很不适应:“你也认识之前的我吗?”
薛石隐捏了捏手指,深深吸了一口气,这个问题不好回答,又不能不回答。若她还记起,会不会恨自己?若她不记得,说了,又有何意义?
申小菱见他不答,浅浅一笑,头靠在床头,心中满是苦涩:萧伯鸾虽不可信,但他有一句话说得对,自己身边当真是无人可信。
“申小菱,你想知道什么,我告诉你。”
薛石隐掀开衣摆,坐在了床边,双手握拳压在膝头,等着她发问。
“姓萧的说的,可都是真的?”申小菱睁大了眼睛,想要从他的一举一动中分辨出真伪。
“他说了什么?说你是田小菱,说你嫁给他,偷了梧桐兵符,又自请下堂?”薛石隐不屑地勾了嘴角。
“是,就是这样。”申小菱不提知树的事,就是想印证一下薛石隐是否会说真话。
“不用理他。你不是田小菱。”薛石隐道:“你就是你自己,申小菱。”
“你让我如何相信你说的话?”
薛石隐轻笑着摇摇头,像是被难住了:“我还真没办法证明这一点,除非你自己想起来。”
又轻轻地道:“我是来帮你的,我不会骗你。你信我可好?”
见她紧紧抿着嘴唇,皱着眉头,脸色不好,又满眼满心的怀疑和防备,像一只惊弓之鸟,不敢落在任何树枝上。
他有些不忍心,叹道:“你没有偷兵符。兵符应该还在萧伯鸾手里。知道这事的人,可能只有我一个。”
“你究竟是什么人?你说的是什么意思?”申小菱双手抓紧了被子。
薛石隐展开双手,拍拍腿,犹豫又犹豫,还是起了身,走袱处,解开结,取出一把乌黑的兵器来,递给了申小菱。
她的手指划过这沉甸甸,黑黢黢,又冰凉的兵器。这个东西,她见过!就在溪边。孙闯要杀她的一瞬间,这兵器穿过了他的胸膛。
“你——”申小菱急促地呼吸着。“你不是说你没救我?”刚说过不会骗自己。
“当真不是我救的,是老七救的。”虽然是他下令要保住她性命。
“老七是谁?”
“救你的人。他叫老七。”
“老七在哪儿?”申小菱觉得脑中一团乱麻,还是不肯相信。
薛石隐挠挠头,无可奈何地:“老七,在外面守着,若非紧急,他不便现身。”
申小菱想起萧伯鸾几次提到过的名字,她下意识地说了出来:“你们是鹤喙楼的人?”说着,又赶紧捂住了嘴。萧伯鸾和她提过,鹤喙楼是一个赏金猎人组织,那就是恶贯满盈的杀手。
“你不是银台司的执笔吗?”又骗她了不是?
“我确是银台司的执笔。第一次去你家时,你也验过了。”薛石隐又取出玉牌交给她,好像一切需要隐藏的事,在她面前都不那么重要了。
她又警觉地看着他:“你把你的身份都告诉了我,是什么目的?”
“自然是要取信于你,我们并肩作战,才能一起破局!”他很诚实地说了目的。
“果然!还是为了兵符!”申小菱将鹤喙锥和玉佩一并扔在了床上,两个物件碰撞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声响。
“为了兵符,这并没有错。”薛石隐捡起了玉佩检查了一番,还好没碎。毕竟是御赐之物。
“若没有兵符,就没有你今日的处境。你的失忆将整个事件变成了一个死局,现在所有局中人都在等着一步活棋。
你若不小心,便会丢了命。城南仓库你已经遇到过一次了,我不想再有这样的事。你肯定也不想。”
“为何是一个死局?你不是说我没偷兵符?你是如何知道的?”申小菱心中有太多疑问。
薛石隐又坐在了床边,指了指窗外说道:“此事说来话长,我来这里见你,其实已经猜到萧伯鸾他会用身世引你就范。也想好了要和你说一些事。但你醒来得太晚,现在天色不早了,你先要想想,今日中秋,你可要回家过节?”
“家?”那还能叫做家吗?申小菱强忍住锥心蚀骨之痛,问道:“他们都知道我出来了?”
“柳怀舟知道,但我让他先闭口不提,如果你不回去,他晚些会来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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