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孙润再问,“那我几位嫂嫂可知澎水的事么?”
崔氏道,“知道,她们忽然从冯英口中得知赵国公抵黔,个个挂念不已,但你哥哥不在山上,他往日又一向我行我素,宫外之事从不许她们多做什么主张,”
话未说完,长孙润已“哦”了一下,兀自起身对罗得刀道,“刺史大人,官场之事但凡必要个结果,结果总会立刻便有,在下一介猎户,早已不是什么都督,我父身为一品国公,都忽然‘谋反’起来,他到黔州而举家流放到岭南去了,谁又想的到?!致于信宁江边的命案,只要有人愿意,何妨就按在在下的头上?”
刘方桂马上道,“公堂上可无戏言啊,你若甘于自认,便不要说这说那好像讲些气话,今日刺史在场,你且郑重讲来试试,我们当场立状画押。”
长孙润冷笑一声,“那个什么猎户便是我射死的!画押谁怕。”
罗得刀闻言大惊,脸一下子便煞白起来,郭待聘在一边失口说道,“哥哥怎么意气用事起来!律法无情妄言无益,我的高尧嫂子和长孙潇可肯让你这样说么?长孙伯伯可愿意听你这样讲?”
只有长孙无忌知道儿子此时的心情,这个早先驾鹰、玩狗,放荡不羁的老儿子是个什么脾气禀性,长孙无忌比谁都清楚。
方才父子俩在监房内相见时,长孙润还在做着打算,希望金徽陛下闻讯能赶过来相援,但人没来,长孙润已然有些失望了。
长孙无忌已听么子说过,当日长孙润能带着手下赶往信宁江边相迎,便是事先由盈隆宫得到的消息。那么盈隆宫主人既然知道的这么准确,如何又恰巧离开了?此时连长孙无忌都有些乱猜了。
长孙润还对父亲说过,当年他辞了凉州都督的职位赶来黔州来,金徽皇帝并未提过让他居住到盈隆宫所在的都濡县去,而是建议长孙润一家在澎水县落脚。
事到此时盈隆宫的关键人不露面,仍然拘泥着他们的“规矩”,而苏托儿夫妇同样也来黔州,他的这位哥哥却亲携了九夫人丽蓝,去给他们安顿去了!
一直偷偷规劝老儿子、不能冒领人命案子的流徒,此时猛然有了赌徒的想法,立刻接了郭待聘的话,大声说道,“老夫念念不忘的只有此子,今日能与他见上一面,老夫早已别无他求,那个什么猎户正是他射的!我儿别说射个猎户,想当年于江风之中箭射策马狂奔的铁翁城金焕铭、今日射只豹子都不在话下,何况射个猎户!”
罗得刀手在袖子里乱弹,心说高白啊高白,你若及时报予金微陛下知道,兴许陛下到场,罗某便不必吃这一急!众目睽睽,耳朵都支楞着,这可如何是好!
谁知说曹操曹操便到,随着大门外差役的禀报声未落,都濡县县令高白匆匆迈步进来。
同白押起了澎水县几名差役,官文也报到刺史府去了,却迟迟得不到罗得刀的指示,高白实在坐不住,亲往刺史府去问,随后又马不停蹄地追到澎水县来了。
罗得刀来了救星,也不顾身份,一边说着“看座”,一边道,“高县令你来得正好,若论秉公执法,你倒强过这个陶洪十倍!这里正好有个人自认了一桩人命案,而且还有旁证,你来断断看,本官信你。”
高白直愣愣地问道,“刺史大人,你说的可是静心庵人命案子?因为牵连了隔着县的澎水同僚,下官无法擅断,大人如何问我。”
陶洪道,“陶某感谢高兄了,不是那件案子。”
高白:“不是?那又是哪一件?”
刘方桂不阴不阳,“长孙润都督在信宁江边射杀了一名猎户!赵国公因为亲历,方才已经做证了。”
罗得刀:“高白!静心庵的事因你及时到场、处置公允,因而并无什么差池,刘司马所说这件案子只有你来审了,你须秉公而断,不可儿戏。”
高白:“可下官一向糊涂得很……哪里会……”他飞瞟罗刺史一眼,“万一……”
罗得刀已经决然起身,一语双关地说道,“当局者迷,此话一点不假,近日发生了这么多事,本官认为只有你那一件虎命案办的,最是中规中矩,别人有一个算一个,均不稳重!那么本官便在旁边为你把关,你且大胆审起来。”
高白岂会不认得刘方桂,立时听出罗得刀的话里已然将刘方桂一块贬损进去了,他又看到崔夫人和郭待聘居然也坐在这里,崔夫人还悄悄向自己递了个眼色。
而长孙润眼瞅着房顶,一副事不关已的样子,高白便猜到:罗得刀让人逼到墙角儿去了。
“刺史既如此夸赞,那……那下官勉为其难,”说着,都濡县县令高白,起身在罗刺史腾出来的座位上坐下,板着脸问道,“此案最初是何人主诉?原状在何处?拿予本官过目。”
居然没人答话。
罗得刀直指刘方桂,“刘司马,你在黔州刺史府不是说得明明白白么?到底是何人主诉?”
刘方桂答道,“主诉倒没有,下官与陶大人最初只是根据案发时间怀疑——恰在长孙都督迎到赵国公前后,江边有人中箭身亡,长孙都督的箭法世人皆知,十年前便能隔江放倒金焕铭,此刻又如此的敢做敢当,还需要主诉么?”
高白听了,看罗得刀,刘方桂毕竟是他的上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