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荣不愧为一方牧狩,一府之尊,直接就占了祥符县衙的大堂,接着审起了陆诚的案子。他高高坐在堂上,魏知县自然就只能沦为听审的官儿了。
整个大堂内外落针可闻,根本就没人敢发出一点声音来,生恐惊扰了这位府尊老爷问案。
贺知府连惊堂木都没拍,便对着站在堂下的陆诚说道:“陆生员,此案的详细经过究竟如何,你与本府说说。”
陆诚只是一名秀才,见县官可以不跪,见了知府就需要行跪拜之礼了。之所以还站着,是因为贺荣说了,让他站着回话。
他把今日所发生的事情,都原原本本地向知府大人说了一遍,并强调道:“府尊大人,他们口口声声说学生贿买了大宗师,提前得知了考题才得来的案首,却又不等吴提学回到开封,就急着要定学生的罪,这不是诬告又是甚么?”
洪亮的声音响彻在县衙的大堂里,堂内堂外的众人听了这话,顿时又觉得,这陆案首好像还真是被冤枉的。不然的话,他哪儿来的底气,为何从头到尾都一直不肯认罪?
只听陆诚接着说道:“科场舞弊这样的大案,还涉及到了一省的提学,几位大人却只提审我这一个小小的生员,在没有确凿的证据下,单凭着几句污蔑之词,就想要定下学生的舞弊罪名,这岂不是天大的笑话?”
贺知府坐在堂上,将此案在心中理了一遍后,才出声说道:“陆生员,本府办案历来讲究一个公道,你这案子疑点颇多,的确不该急着定案。只是吴提学如今尚在洛阳主持院试,一时恐怕难以赶回。你既否认在院试中舞弊一事,那么本府问你,你现在能否证明自己的清白?”
证明清白?
这可就有些难办了。
虽说赵玉虎等人是在诬告自己,说自己贿赂考官,买到了考题,纯粹就是在胡说八道。
可人家确实是告了,还有人佐证,就连府学的孙教授,都说自己的那两张考卷有问题,自己该如何才能证明自己的清白呢?
陆诚很想说,自己可以用当天的考题,当场再做出一篇文章来。但是这也有些不妥,他们很有可能会对此提出异议。
他们完全可以这样说:“你陆诚不只是背下了一篇程文,而是背下了好几篇程文!”
这样的问题,自己又该如何去回答?
换一个考题?
这倒是没有问题,可万一这现场出题之人再来个截搭题,而又正好是历史上没有出现过的考题,自己的脑海中压根就没有收录,那不就当场露馅了么?
见到陆诚沉默不答,边上听审的冯推官冷笑了起来:“哼哼,还说你不是舞弊,现在府尊大人给你机会,你都没法证明自己的清白了吧?”
贺知府目光淡淡地扫了他一眼,又转向陆诚说道:“陆生员,若是你今日没法证明自己的清白,那么本府便暂且将你收押,等候吴提学回来再审理此案了。”
事实上,如今提审的只是陆诚这个小小的生员,才会任由他们这帮官员拿捏。一旦吴提学回来,就是贺知府也无权主审此案,而是要将案子提交上级审理的。
再怎么说,人吴提学也是正儿八经的省官,府级的官员要如何审?
陆诚可不想蹲号子,如果自己被府衙给收押了的话,母亲知道后,肯定会为自己担心的。无奈之下,他只好咬牙道:“学生有法子能证明自己的清白!”
“哦?说说看。”贺知府倒是有些兴趣了。
“当日院试的考题,学生尚且记得,便当场再做一篇文章,还请府尊大人为学生品鉴。”
陆诚这话一出,许多人的脸上都流露出了一副难以置信的神情。
当场再做一篇文章,这会儿都午后了,等你想出了一篇文章后,估计天都要黑了。这时间还算是少的,要是你一时想不出来了怎么办,难道要给你一天的时间,和应考院试时一样?
我们平头老百姓的,倒是勉强能给你这一天时间。可诸位大人公务繁忙,时间宝贵,难道要在此枯坐,等着你这一个小小的秀才,现场再做出一篇好的文章来以示清白?
贺知府有心要帮陆诚,也确实是愿意花上这一点儿时间的,可他还没来得及开口,边上的冯推官此时却冷笑道:“陆诚啊陆诚,你当我们全都是傻子么?你既提前得知了考题,难道就只会背诵一篇程文来应考?”
孙教授立即出声附和道:“推官大人此言有理。就算你真是清白的,让我们这么多人等着你搜肠刮肚,当场再做一篇文章,岂不是滑天下之大稽?”
如此雕虫小技,如何能骗得了他们?
孙教授和赵玉虎等人,早就想到了这一点,只不过是畏惧府尊老爷的官威,才不敢出声罢了。现在冯推官说出了他们的想法,自然是要跟着附和的。
孙教授的话刚说完,赵玉虎也笑道:“没错!难不成,要让大人们看你抓耳挠腮的样子不成?”
“哈哈哈……”
赵玉虎的那两位同乡,此刻早就忘记了府尊老爷的官威,竟附和地笑出了声来,惹得在场众人尽皆哄笑。
“啪——”
“肃静!”
贺知府大怒,在自己的公堂之上,居然还有人敢如此胡闹,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府尊老爷了?
众人的哄笑声立马戛然而止。
见他们如此配合,贺知府心中的那点儿不悦这才散去,缓和了脸色问道:“陆生员,冯推官的话也不无道理,你还有甚么其他的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