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手汎秀阅后大惊,搁置下各项事务,带着身边医师,轻车快马五日赶到越前,见河田长亲谈笑坐卧如常,只是明显四肢无力,眉宇间的疲惫之色挥之不去。
不由分说,赶紧大夫看诊。
然而,七位分别学自永田德本和曲直濑道三的名医,一番望闻问切,又讨论再三,花了几个时辰功夫,又互相推托之后,领头一个人硬着头皮站出来,给的结论却是:“河田淡路殿前两年遭到刺杀受的伤很重,现在元气又在不断消逝,长此以往恐怕相当不妙,但我等实在分辨不出病因所在,绞尽脑汁,也只好谨慎处置,开些补气安神的药材……或许是案牍劳形,心力交瘁的缘故,放下政务静养的话说不定可以……”
所谓前两年的重伤,乃是河田长亲为压制四国人心,故意弄的苦肉计。医师不知道,君臣二人却了然于心。
听罢,平手汎秀阴沉着脸,没有当即发作,让七位医师出去候着。
然后关上门便拍桌子怒骂道:“什么名师高徒?我看是江湖骗子!这么多人花这么长时间,连个病因都说不出?简直可笑,都该关起来抽几鞭子。”
河田长亲苦笑拦住:“属下已经看透这是天意,请主公稍安勿躁,不要为此过度操心了。”
可哪里“安”得起来?
平手汎秀左右踱步哀叹了半天,又道:“或许他们说的还是有道理,是案牍劳形,心力交瘁的因素。不然你就把北陆事情搁下,到京都,或者高野山,要不找个纪伊的温泉,好生休养……”
说到这里,河田长亲忽然瞪大眼睛,一下来了精神,肃然道:“请容我拒绝!”
平手汎秀愣住了。
这么多年,对方还是第一次用这种生硬语气在自己面前讲话!
河田长亲喘了口气,脸上红白不定,低声继续解释到:“在下现在唯一的希望,便是在闭眼之前,亲手参与到革旧鼎新的大业当中而已。您倘若要我置身事外,看着同僚们各显身手,那倒不如,今日便去死罢!”
闻言平手汎秀语塞,看着这名家臣虚弱但却坚定的眼神,竟不知如何应答。
忽然想起了前些天送走的山中幸盛。
不同的处境和理由,相似的心境与追求。
沉默良久,平手汎秀轻轻点了两下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