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兵走后许久未见人来,太阳渐渐西沉天也黑了下来。盛夏时节只要不下雨,山脚下的温度并不显冷,兰子义与月山间并不会挨冻,但那么多死尸堆在附近,没了阳光立刻就会感到阴冷。死人兰子义见得多了,自然不觉得旁边有尸体会膈应,月山间也不是胆小之辈,自然不会被一点阴气吓着。
两人互相依偎,仰首看天,他们从夕阳看到日落,从晚霞望到夜月,也不说话只是无言。一直到许久之后,兰子义的肚子突然“咕~”一声叫出声来两人间宁静的空气才被打破。
兰子义和月山间都笑了,月儿问兰子义道:
“卫侯是饿了?”
兰子义点了点头,然后兰子义问月山间道:
“月儿你不疼吗?怎么一声都不叫?”
月山间抬手挽了下流苏般卸下的发梢,她的脸色惨白到看不见血色,看上去异常憔悴,一看便知这都是腿上的疼痛造成的,月儿笑着对兰子义说道:
“疼不是很疼,小时候爹爹训练我等习武的时候每天晚上睡下都比这疼多了,而且那个番将招的大夫医术很好,我的腿被他接得好好的。”
兰子义听着月儿的话来了兴趣,他问道:
“公公训练你,公公是怎么训练你的呀?”
月儿并没有回答兰子义的问题,她岔开话说道:
“卫侯,都已经到这这个时候,这里又是山上,旁边还有这么多尸体,若是来了狼可就糟了。”
兰子义被月山间一提醒顿觉不妙,他立刻想要起身拖着月山间离开,可月山间却将他摁住然后说道:
“你呀,听风就是雨,一点城府都没有。山下围着那么多军士,又刚死了那么多人,杀气如此重,狼早就被吓跑了,再说要是有狼早就来了何必等到现在?我的腿需要静养,卫侯的腿也走不动,你把我拖起来又能带我到哪去?”
兰子义闻言坐稳,他挠着头不好意思地笑道:
“还是月儿仔细,想得周到。”
月山间看着兰子义一动,头上乱发便四散开来,她努力爬起身够着兰子义后脑勺,然后便为兰子义重新编起发髻来。兰子义赶忙劝阻月山间道:
“月儿你刚还说着自己需要静养,怎么这就动起来?赶紧坐下歇息吧。”
月儿推开兰子义的手道:
“这点事情无妨。”
月儿心灵手巧,不一会便将兰子义的头发编得规规矩矩,编完之后她又变戏法一样从兜里拿出一根簪和一块网巾将头发好好箍住。忙完之后月山间再次倒入兰子义怀中,她悠悠地道:
“可怜卫侯留的头发,白天那一枪少说打掉了一半。”
兰子义叹道:
“没想到我兰子义堂堂卫亭侯竟遭此髡钳之刑!“
月山间哼道:
“你们这些读书人就是毛病多,平日里修头发时也裁鬓角,今儿用头发挡了一枪便心疼的不得了,你头发断了又没被人看见,真是矫情。依我看哪,头发没了再留就是,脑袋没了可就长不出来了。余杭现在摊开了这么一片烂摊子,卫侯可打算怎么收场?”
月山间说得事情可是兰子义的痛处,他在余杭干的事情多少有点赌一把的意思在里面,刚进城他兰子义便亲手打死个人,那人现在还在京城告御状。兰子义本想着抓到人后将功补
过,回了京城把事情全都赖到章鸣岳他们这些大人们头上,可现如今死了这么多人,马千户还被打成了筛子,这事情就不好办了。
兰子义仰天长叹一声,然后道:
“该怎么收场就怎么收场吧。好歹这个姓马的死了,死掉一个他我多少就能把黑锅推出去了。“
正说话间兰子义来的路上便传来了马蹄声,不用问这会来的定是自己人,兰子义都不用抬头看一眼。那边人还每到兰子义便听到桃逐虎训斥的声音
“诸位好歹也都是北镇的老人了,怎么连点轻重缓急都不知道?少爷让你们分头你们就不回来了?“
有人开口回答桃逐虎,听声音就特别委屈,那人道:
“少爷说得抓人要紧,我们就拼命去抓,这不人也被我们抓到了。“
桃逐虎怒道:
“那你们抓到季知年了吗?全抓的是些下人,还把马都跑废了,想追上少爷都追不上。少爷现在都没回来,你们倒是告诉我少爷去了哪里?“
这次手底下再也没人敢出声反驳,而桃逐鹿突然说出的话则彻底把桃逐虎的心给揪了出来,桃逐鹿道:
“不好,有血腥味。“
明月当空,伙计们又都打着火把,前路完全看的清,桃逐鹿一说前有血腥味一群人全都疯了一样催马疾驰,一转过弯来众人便看见了码成一排的尸体。桃逐虎急火攻心,一见到尸体连近在眼前的兰子义都看漏了,他不等马停便从鞍上滚下来,四肢并用往前爬,一边爬一边哭喊兰子义的名字“子义!子义!你在哪里!你在哪啊?”
桃逐鹿初见尸首也慌了神,可他到底还是更冷静些,转脸便看见坐在路边的兰子义。桃逐鹿驰马到桃逐虎旁边,翻身下来按住桃逐虎道:
“大哥!大哥!少爷没事,不要失了心智。”
兰子义一看桃逐虎急疯了也赶紧放开月山间,一瘸一拐的站起来走到桃逐虎旁边给桃逐虎叫魂道:“大哥,我没事,你可不要丢了呀。”
在兰子义和桃逐鹿两人连声的叫喊之下,桃逐虎总算是稳住了心智,当他反应过来兰子义还好端端的站在他面前时立刻放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