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枝小声说:“得一张烂奖状就弄这么大的气势,先人把屎吃得多啦。好像一辈子没见过奖状,要是把咱小凡的奖状一见,羞都羞死啦。”
常大伯疑惑地说:“你说啥成绩都不及格,怎么能得奖状哩?”小乔又说:“我也问啦,娃在春季运动会上,跳绳比赛得了全班第一名。这是他们家头一张奖状,父母说好好庆祝一番,后边才能接二连三地来。”
常大伯叹口气说:“唉,得了张跳绳奖状还庆祝,真是小题大做,也不怕别人笑话。咱们走吧,看这样的舞会,人都觉得恶心。”
祥合站起身说:“跳绳跳得好,说不定还能得世界冠军哩。咱不看算了,早点回去也好。小乔清手续吧。”说着抬脚就往出走。
常大伯和柳枝随后走出单间,前厅里已经宾客满堂啦。他们慢慢地挤出饭店大门,只见门外有对男女朝远处望着,显得有点着急的样子。
那个男的跺了下脚说:“哎呀,到现在还不来,咱们不等啦。”女的说:“再等等,迟了怕啥哩,晚上放花才好看。咱这县长亲戚特别忙,能在百忙之中抽时间来参加庆祝,已经很不错了,你就耐点心好吧。”
男的又说:“咱这些年可没少给他进贡,他咋能不给这点面子。”女的说:“做人得有点良心,咱凭谁挣钱哩?要不是有我这个表姨夫,你娃能这么有钱吗?到现在还是脊背朝天汗水淌,干怂打得胯骨响。”
常大伯磨磨蹭蹭地还想多听几句,祥合在前边催着说:“快走吗,这么热的天气,出来了就快点走,听人家那些闲话干啥呀?”
柳枝也拉着他说:“快走,快走,太阳底下就是太热啦。”常大伯和她紧走几步,快到祥合跟前又说:“你急啥哩?我想听听这人是谁。”
祥合边走边说:“不用听我都知道,是蔡八利的什么亲戚,不知凭关系弄了个啥工作,和那工头差不多,也是暴发户。”
常大伯叹着气说:“唉,看样子,还得有人献出双腿才行。”祥合说:“献腿不献腿都一样,弄走一个,又来一个,还不是外甥打灯笼——照旧。老花叔要是不告,哪一个弄够了就不弄啦,自己也不用受疼坐轮椅。”
常大伯生气地说:“你说这是啥话吗?人心没底,那些贪心贼永远也弄不够。咱们的领袖说过:‘凡是反动的东西,你不打,他就不倒。这也和扫地一样,扫帚不到,灰尘照例不会自己跑掉。’贪官污吏也是如此,就是要有人向上反映,抓一批才能起到震慑作用,其他的必然有所收敛。这项工作必须常抓不懈,如果没有人管,没有人前仆后继,任其自由蔓延。那么,用不了多长时间,社会就会改变颜色,天下也成了他们的啦。”
柳枝着急地说:“要管也是上边的事,是干部的事,你可不敢学老蝴蝶。你要是成了残废就不得了,咱两个谁照顾谁的事呀?”
常大伯忙说:“放心,我就是想学老蝴蝶,摸不来头绪咋告哩?”
他们走到停车的地方,小乔也随后到了。四人上去坐好,祥合一会儿就把车开到中医医院门口,门卫当着不让进去,只好找地方停在门外。
常大伯让柳枝坐在车上等着,自己和祥合、小乔走进医院住院部,上到他们住的四楼。常大伯先给护士打了招呼,让祥合和小乔进病房去拿东西,自己又叫医生开些常用药,还说想要个血压表。
医生说:“开药可以,血压表合疗不报,你们在外边药房买吧。东西收拾好了就走,医院的东西给护士一交,手续一星期后再来办。”
其他的病人早就打完吊针回家去了,祥合和小乔拿了趟东西还没上来,这时的病房里空无一人。常大伯先把医院的东西收拾好,护士已经把医生开的药取来送进病房,向他说清用法用量。双方交接完毕,祥合和小乔上来拿完东西,三人一起下楼上车,二十分钟就回到自家门口。
柳枝从车里出来往回走,附近的乡亲们纷纷过来招呼问好,都赞叹她恢复的程度特别好,没留一点后遗症,可算咱这一带的第一人。
柳枝和大家热情地打过招呼后又说:“因为,我的命好,嫁的老汉也是咱这一带第一个大好人。我得了这种病,不好都不由它。”
玉柔在人群中说:“是呀,嫂子说得真好。受了那么大的吃亏,回来就跟没得过病似的。不用说,我大哥的功劳最大啦。快进屋吧。”
杏花拉着婆婆的手说:“妈,你可回来了。咱婆媳两个的命都好,有其父必有其子,我嫁的丈夫也是最好的,谁再眼红也夺不走。”
草莓、草果也跑过来喊婆问好,柳枝一手领着一个走进家门。众人陪同着走进客厅,喝着玉柔和杏花递给他们的茶水,坐了一会才告辞回家。
小乔帮祥合把东西拿完,一个人走着回厂里去了。祥合等乡亲走完,老两口回房以后才把孩子揽在怀里说:“你两个咋不叫爸爸哩?”
杏花嘟囔着说:“嫌娃不叫爸,你这几年管过她们吗?娃可能都不知道她们还有爸哩。”祥合说:“我,我不是忙得顾不上吗。”
杏花说:“忙,我看你就是没心,经常出外哩,回来买几颗糖,把娃看看就可以吧。你的心可能被别人勾走了,把我娘们早就忘啦。”
祥合说:“你胡说啥哩,我这几年的心都操到厂里了,把你娘们忽视啦。对不起,两口过日子,不就是男主外、女主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