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你们不怕人笑话,我们还怕人家指脊背,骂先人哩!说麻叶村来了那么多人,连一个懂事的都没有。”
麻娟接着说:“俊呀,小姨最疼你啦。你可要听小姨的话,一定要给你妈把丧事办得体体面面。
现在赶快把孝服换上,先给你妈烧个倒头纸。桃花也要好好地练习哭哩,你妈一辈子没生一个女子,她把你这儿媳妇当女着看哩,你可要对得起她对你的疼爱呀!
我们知道你妈没有女,哭也没人真哭,就想照你村里今年埋老队长那样请两支专业哭丧队。你们村主任好像不大愿意,说老队长过事都是亲戚出的钱,我们要请就要出钱请哩。
人家老队长执政的时候,给他亲戚办的好事多,都是有钱的亲戚呀。你爸当了几十年教师,以前给我们帮的忙是不少,也没教出一个大学生来。你舅姨都是些没钱人,怎么能和人家相比呀!那里有钱雇专业哭丧队。没办法,这哭声只有指望你这个儿媳妇啦。你可要真心实意地好好哭,不要辜负我们对你的希望。不会哭不要紧,姨给你教,姨现在就给你教,烧到头纸的时候,你就要有声有泪地这么哭-------唉呀-----妈呀,-----。”
麻明打断她的话说:“行了,行了,平时也不知道给娃好好教着哭,现在临试抱佛脚,马后炮,跟不上了。都啥时候啦,还不叫娃快穿孝服,先把倒头纸点着再慢慢教。”
三快婆走过来说:“啊呀,她舅她姨,娃刚回来还没吃饭哩,你先叫娃把饭吃了再教训吧。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心发慌,吃了饭哭起来就有劲啦。”
麻明大声说:“吃啥饭哩,他妈都死了,他还吃得下去饭吗?人死了半天还不烧倒头纸,你叫你妈咋走哩?赶快穿孝服烧纸,吃饭就那么重要的。”
三快婆又说:“唉呀,他舅,别发火吗。不知者不为罪,娃没死过亲人,头一回遇上这样的事不知道吗。等日后死的回数多了,娃自然就知道啦。”
周围的人‘哈、哈、哈’地笑了起来,祥俊和桃花在舅姨面前可不敢笑。祥俊怕弄得不好看,赶紧说:“舅,姨,你们别生气了,咱们马上烧纸就是。”
桃花为难地说:“家里没有孝服,这可咋办呀?”
麻媚板着脸大声说:“那你是怎么搞的?平时在家里闲得没事,也不知道把孝服准备好,这都是妇道人家分内的事呀!你咋夹着喇叭丢盹哩——把事就没当事吗。”
麻娟叹着气说:“唉!咱姐也真是的,平时只顾着打牌,也不知道抽点时间给娃教教。闲时收拾忙时用吗,自己死了连个孝服都没有,唉!这事可咋过呀?”
麻亮感叹着说:“唉,现在这年轻人,差得远,连一点礼世都不懂,这样下去咋得了哩!我看这事不能全怪咱姐,教育孩子都要从小开始哩。她要是娶个有教养、识大体的儿媳妇,还用得着自己费心劳神地教吗,可能早就把孝服准备好了。”
梗二在人群中插话说:“这样说来,你们这些有教养的人,家里准备的孝服一定不少,借来穿穿也行吗。舅舅准备的孝服外甥穿,那还不是顺利成章的事吗。”
周围的人又笑开了,三快婆大声说:“对啦,对啦,大家别笑。都啥年月啦,谁还在家里作孝服,准备着死人呀?租赁棺罩的那里啥都有,到埋人的时候就拉来啦。”
麻明就坡下驴,赶紧说:“有租赁的也行么,现在就叫人过去拿几套,孝子不穿孝服,怎么能算孝子哩。家里过白事哩,有些穿白孝服的人就像回事啦。”
三快婆说:“不用叫人,你们要是等着穿,我马上就去拿,反正迟早都要往来拿哩。”
三快婆说走就不见人啦,麻氏兄妹对外甥的训导还没结束,三快婆就抱着一大抱孝服跑回来了。麻明麻亮立即叫祥俊桃花各穿一套,麻媚麻娟也叫和他们一起来的小辈们每人穿了一套。这样一来,玉顺家里果然有了过白事的样子。
麻媚麻娟看了看,还觉得不够全面,又叫了几个妇女,她们领着一起动手,穿针的穿针,捻线的捻线,真可谓麻利快活、业务娴熟,不到一会功夫,又给孝子们的头上添置了几种孝帽,脚下也用白布蒙了鞋面,把孝子们打扮得就像当年日本军队里穿白衣裳的鬼子兵。
众人穿戴齐整以后,麻明、麻亮就指挥着烧倒头纸;麻媚、麻娟率领着女孝子们大放悲声,桃花在他们的教导下也学着哭着,家里果然更像死了他妈的样子。
麻明、麻亮要求祥俊如何下跪,怎样礼拜、点纸,以及作揖的基本要领。祥俊自幼上学,书没念完就接父亲的班当了教师,一直在外面教书育人,从来没有参加过农村的葬礼,对磕头、跪拜、礼仪路数,更是擀面杖吹火——一窍不通。
麻明麻亮看他别别扭扭、疵头笨脑的样子连声叹气。麻明首先说:“妈呀,你这样子怎么能行,啥都不懂么,这可如何是好。现在不过是烧个倒头纸,还没有外人看哩,要是到玄灵奠酒的时候,所有的亲戚朋友都来啦,所有的眼睛都看着你,乐队给你吹着打着,你这个重孝子不会磕头跪拜,不会奠酒,那还不被人家连你舅都笑话了吗?”
麻亮接着说:“是呀,是呀,奠酒的时候,重孝子要行七十二拜的全礼呢。你可得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