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从木棉花林出来,一步步朝姚花池园门而去,一步快过一步,若是可以的话,她恨不得轻身掠起。
赶马的车夫头戴斗笠,垂着脑袋坐在马车的车沿之上,见到琉璃和忍冬她们出来,赶紧翻身下了马车,大步走到马车后头,从车驾下取了方踏放在马车旁,期间无一点多余的声响。
琉璃轻瞥了那车夫一眼,扶着忍冬的手,踩着方踏上了马车。
待车帘放下,车身微微一晃,马车已经起步。
“拆发,换衣。”琉璃一边推开车座底下的柜门,从里面取出几套衣物,一边平静地吩咐着。
半夏上前接过衣袍,并替她解起束腰绸带,忍冬上前拆下梅花簪,打散流苏髻,二人均没有一丝迟疑地行动了起来。
只在动作的间隙,似有所疑地问道,“少主,发生了何事?”
“你们可记得从苍雪行宫至姚花池的路上要经过一段人流稀少的民宅区,在那里的第二条巷,第三进院子,院中有木棉花的那一家门口停着一辆马车,在到那之前,赶紧换好所有衣饰。”
琉璃没有回答这句问话,而是有条不紊地说着看似与这个问题毫无相干的话语。
忍冬瞳眸微微一睁,这看似没头没脑的话她却是听懂了,只是仍然带着些许不解,手下不敢有半分停歇,她迟疑地说道,“少主,我们这是要……”
琉璃伸手缓缓取下了面上的面具,无双的面容之上展露出一抹一切尽在掌握之中的笑容,就如风卷流云之后,露出的明净晴空,她轻描淡写地说道,“出城。”
民宅第二条巷子,第三进院子,院中有木棉花的家宅门口,一辆青灰色纺布的小马车毫不起眼地停在那里。
谁都没有注意到,在两辆马车错身而过之时,那架极为华丽的马车帘幕忽然无声地飘开,从中掠出三道飘忽的身影,如一抹青烟一般飘了出去。
随着那架华丽的马车跑过之后,那辆不起眼的小马车也跟着动了起来,只见小马车的车沿上正坐着一个白发苍苍的耄耋老者,不紧不慢地驱着马车往西面方向行去。
换过马车之后,车内的空间比方才小了足足一半,不过琉璃依旧自如地坐在车正中的位置,摊开紧握的手心,里面赫然一枚白玉一笔梅花簪。
玉的无暇净白与衣袖的点墨漆黑形成鲜明的对比。
她想起方才半夏准备带她掠出马车前,一眼瞥见小几上静卧的这支簪子,鬼使神差般地顺手便捞了出来,她静静地盯了一瞬,随手塞入了衣襟之内。
琉璃从车壁之上取出一叠干净的白纸并一只毛笔,矮几之上的砚台内,甚至还有半盏新研的墨汁,她微微一笑,提笔沾了些墨水,在纸上飞快地写了起来。
苍雪行宫前,只见那赶车的车夫将马车一路赶进了行宫之内,直到主厅之前才将马车停了下来,他将手中马鞭随手一置,便往厅中走去。
主厅之内坐着几位随苍雪仪仗而来的主事之人,他们正聚在一处说话,忽见一个头戴斗笠车夫模样的人走了进来,其中一个中年男子连忙站了起来,皱着眉往他身后看了几眼,疑道,“你怎么进来了?少族主呢?”
“老秦,许久未见,连我都不认得了?”车夫低低一笑,微凉的嗓音如百年陈酿一般惹人熏染,诱人心魂。
只见那车夫将斗笠一掀,被唤作老秦的中年男人毫无防备地看到了一张妖冶魅惑的脸。
秦帆登时瞪大了双眼,失声道,“沉鸢大人!”他太过震惊,怎么都想不到向来一身张狂红衣的沉鸢为何会作车夫打扮。
“速速召集苍雪仪仗队所有人,整装,出城。”沉鸢一改平日慵懒的姿态,面上带着清浅的认真神态。
只是这一点点的认真,便叫厅中所有人不敢怠慢,众人火速跑出了主厅,去执行沉鸢下达的命令,而作为主管事的秦帆倒不必亲力亲为,他轻声问了一句,“那,少族主……”
他没有将这句话说完,因为知道有些事情不是他能知晓的,他只是有些担心琉璃才多问了一句。
沉鸢没有接他的话,只是说道,“记住,众目睽睽之下绝不能允许他人掀开轿辇的帘子,”顿了顿后,又道,“至于之后,你看着办就好。”
秦帆没有问为何还有之后,之后究竟会发生什么事,反正知道,无论如何,也没有人敢怠慢了苍雪,他没什么可惧怕的。
他看着眼前一身粗布的沉鸢,又道,“那沉鸢大人……”
只不过他话还没说完,沉鸢已经留给了他一道翩然的背影,懒洋洋地走出了主厅。秦帆摇了摇头,他真是越活越回去了,他怎么忘了这位可是个比少族主还来去自由的大人。
沉鸢纵身跃上停在主厅外的马车,从车座底下拿出一套金线镶边的耀眼红衣,一边解着外袍,一边在心中念念有词,这个女人,居然隔着道帘幕就敢在他背后换起衣服来,真没把他当成男人看了。
随手将手上的粗布衣服丢在一旁,执起红衣穿了起来,想起在姚花池中看到的那一幕,眼眸不禁眯了起来。
他本是打着带姬玉去见识见识百花齐鸣场面的打算的,没想到居然撞见这么精彩的一幕。
他一路带着姬玉赏过百花,亲眼见到琉璃乐音生花,直到凌湛入木棉花林去寻琉璃之后,他便将姬玉交给了夏桀,并嘱咐夏桀暂且先将姬玉带出繁冠城,之后听琉璃指令动作,他不知道他当时为什么要这么做,可能是直觉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