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番话,说得慷慨激昂,大义凛然。杜六叶也挑无可挑,只得温哂的拱了拱手,绕过他,推开浮曲斋的大门。
相里哲正欲紧随其后,低头涌进去。却听见内院花丛中传来密集的脚步声……杂而不乱。隐约伴有兵器出鞘的摩擦声,既凛且冽。
常年习武,他自然知道什么叫埋伏,什么叫杀气。他连忙止步……
程伯献身披白色战袍,傲骨铮铮,气度不凡,已经带着人从里面冲了出来。将杜六叶等人护在身后,刀光利剑一至向外,直指相里哲。
气氛有些凝重,四周寂静无声。
相里哲顿首,半天都没有反应过来。他手下的士兵则个个目瞪口呆,惊惶不已。
那是太子身边的程伯献,他们认识。
长安有名的——混世小霸王。
据说他是卢国公府上的玄孙,广平郡公程处弼的儿子。
知根知底,土生土长的长安人都知道,只要是在京都,哪家的的小子,谁还没有吃过他的亏?论打架他从来没有输过,论射击他就没有失手的时候……
大家都是这样一路摸爬滚打,磕磕碰碰干起来的……
再说,程家是鼎盛望族,战功赫赫,天下皆知。自本朝以来,便深受皇家厚禄。加上几代人的苦心经营,如今树繁根茂,盘枝错结,牵一发,而动全身。
是真正能够搅动江山政局的人物。
而相里哲不过是洪州刺史之子,因当年李贤在外跑铜矿的事,见他还会几招拳脚功夫,人又勤恳;对当地的事也算熟悉,就带在身边,这才跟回京都。
谁重谁轻,高下立现。
李贤的亲兵,也有不少出自官吏小家。那些在长安长大的地头蛇们,心里早已经先怵了起来,握着刀柄,紧张不安地朝相里哲张望。
相里哲将众人的表现自然全看在眼里,他才不管程伯献到底有几斤几两,但已故卢国公程咬金的名头他还是听说过的。加上程伯献现在袭的是——镇军大将军行右卫将军。又统领太子最得力的禁军。
单论品衔,就比他这个小小偏将,高了几级。靠山又重,背景嘛……
此时他只好忍气吞声,咽下心中的愤懑,不甘不愿的行礼道:“参见大将军。”
“嗯。”程伯献邪恶地挑了挑眉毛,玩味十足地晃到相里哲面前,居高临下的问道:“你往内院闯是想做什么?”
“卑职——卑职……是想……想保护浮曲斋的安全。”相里哲额头上已经起了层层细汗,他断断续续的,不知该如何接话才妥当。
“安全?”程伯献眉头一跳,笑而不语。
“我看就不劳——副将军费心了。”杜六叶笑语殷殷,越众而出。顺手揖礼,旋即自袖中缓缓掏出一块令牌,举过头顶,声清悠绵:“太子手谕——”
门外众人面面相觑,互相交换着神色,正不知如何是好。只见相里哲已经慢慢跪了下来,他离杜六叶最近,看得真切。那是当今太子李弘的令牌。
见令如见储君。
这时他也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面如死灰地叩头道:“臣等参见太子殿下——”
杜六叶浅笑,闲适颦然,“玄青观一应大小事务,内外安全。全部交给禁军首领,镇军行右卫大将军程伯献负责。
其他无关人等,即刻退出玄青观外五十丈。否则……”杜六叶停了下来,半蹲着身子,那语调仿佛温柔得能掐出水来,呵气如兰地拂着相里哲的头发。却令他脊背不自觉的发凉,异常寒冷。
“……按擅闯罪,论——斩。”
这莺莺婉转嗓音,明明那么动听。却像一根一根细细的韧丝,纵横交错的勒紧他的咽喉。叫他血色尽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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