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的时候,灰蒙蒙的天空就下起了雨,狂风扫到脸上,刮骨的痛。倒春寒来得这样汹涌,令人措手不及。实在呼气成霜。
相里哲拢了扰毛领披风,微微地挪动着已经跪得麻木的膝盖。惶恐地搓了搓冻得有些僵硬的双手。
第一次办事不利,不知道府牧大人会如何处置他?他忐忑的咬紧发紫的嘴唇。
与室外的阴雨绵绵不同,室内歌舞升平,琵琶鼓乐,息息绕梁。
李贤正握着赵道生的手,教他击罄。
“看着啊……这样,轻轻的敲……”
“嗯。哈哈哈……好听……”
二人亲密无间,交首细语。根本不把外人放在眼中。如今帝后已经离开长安,这城中,只怕唯他独尊,只手遮天,谁还敢对他指手划脚?
“大人,相里副将军,已经在外跪了快两个时辰了。这天寒地冻的……”陈之强单膝着地,苦苦哀求,深锁着眉头,拧成个“川”字形。
李贤神色一凛,不悦地开口道:“让他进来吧。”说完转身,宠溺地刮了刮赵道生的鼻子,向他点了点头。
赵道生会意,知道他要办正事了。安静的带着乐师,舞伎从从容容地退了出去。
李贤徐徐地走到案几前,广袖轻挥。他潇洒的坐直,铺开宣纸,低头提笔……
相里哲战战栗栗地跪在堂前,如履薄冰,小心地探究着李贤的情绪。哪知李贤似有觉察般,阴鸷的眼风笼过来,吓得他一哆嗦。不敢再探,只得老老实实跪了。
“怎么回事啊?”李贤的声音如同千年寒潭,既深不见底,又坚厉刺凉。
“属下无能……”相里哲不敢抬头,将玄青观上发生的事,坑坑巴巴地说了出来。
“哼——我当是什么大事。堂堂七尺男儿,居然斗不过一个小小丫头,以后走出去,你说你是雍州府上的,我都脸上无光。”李贤下笔疾书,唇角含讥。
“是——属下无能,罪该万死……但属下对大人忠心耿耿,天地可鉴。
求大人为小的指条明路,属下为大人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呵——要不是看在你忠心的份上,你早就死了十遍八遍了。得了,起来吧!”李贤歇笔,将手中的纸条吹干。
“那,大人,下一步我们当如何进行……?”相里哲面如枣色,畏畏缩缩。
“她不是说让你退出玄青观外五十丈吗?你退就是了。”李贤慢条斯理地翘起二郎腿,随手拿过公文折子,翻了起来。
“那不是……显得咱们怕了这小娘们吗?也太不像个大老爷们了。”相里哲气呼呼的背过脸,老大不乐意地鼓起满是胡碴的腮帮子。
李贤怒由心生,火气冲天地把手中的折子“哗——”得朝他摔了过去。
劈头盖脸间,纸章乱飞,相里哲直直地忍着,也不敢动弹。
“你还有威风?早干吗去了?废物——”
更多的折子如同雨片般地飞了过来,相里哲吓得缩着脖子,不敢动弹……
李贤背着手,两眼盯着长安城的舆图,“她你让退,你就退。玄青观的道姑我虽管不着,但是,这长安城的百姓嘛,呵呵!却尽归我管。
你将玄青观山脚围起来……
罪名嘛,就说玄青观进了山贼,需要封山搜查。
为免得误伤,保证百姓安全,任何人都不准上山。
呵呵,她们嘛——不过是瓮中之鳖。我要把我失去的,一点一点找回来。
看看她小小道姑,凭什么跟我争?
至于怎么捏死她们,何时捏死她们。全凭老子心情。”
“遵命。大人高明……小的怎么就想不到,是小人鲁莽了。”相里哲愁云尽消,整个如同打了鸡血般,又活了过来。说完,就头也不回的,踏步离去。
陈之强也笑了起来,拱手道:“恭喜大人,不日就要除去这个眼中钉,肉中刺……”
“你先把这张字条递给卢高……”李贤挥手打断他,眼中浮现出饕餮的杀意。
陈之强接过他刚刚写好的纸条,仔仔细细地叠了起来。行毕礼,便赶去叶安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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