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芜冷着脸放开手，“您真无聊。”
“谁让你顽劣忤逆，一点都不听话，师尊想要个文静乖巧的小姑娘了”
云栖岚话没说完，就被摁着肩推到墙上，楚芜寒冽如冰的眼神里没有一丝笑意，“您认真的吗”
“”
见他不说话了，楚芜停手，退后几步，行若，别理我了。”
云栖岚手腕还残留着被箍紧的疼痛感，他感觉到楚芜周身黑沉沉的低气压，这回是真惹徒弟不高兴了。
“小草”他谨慎地靠近，楚芜没有抗拒，他才小心翼翼地牵住少年的手，柔声道，“师尊只是逗逗你不要生气，好不好”
楚芜抽走自己的手，冷漠而傲慢地转过身，果断道：“不好。”
云栖岚：“为什么不好”
楚芜：“师尊很讨厌。”
“那师尊怎么做，你才会不讨厌”
“您自己想。”
云栖岚挪步到楚芜的正对面，指尖勾住他如玉琢的下巴，倾身似要在他的唇上印下一吻，可逐渐拉近的距离在还差一寸沾到他双唇前停滞了
云栖岚摸着他线条流丽的下颌骨，隔得极近的与他对视，声音温软细柔，“别生气了，小草。”
楚芜被那声音扰得脊椎末端的位置发麻，不耐烦地把人推开，走到一边，懒得说话。
云栖岚道：“刚才喂你吃的，是能令凡人脱胎换骨的沃雪丹，你现在已经是仙骨了，长生不老，可以永远留在天界。”
楚芜道：“您怎么不问我愿不愿意”
“你若不愿意，离开这里便是了，反正司禄星君那边还没入册，你也不算位列仙班。”
“未入仙籍者不得留于九重天，说到底我还不是要走。”
“你要是不想走，也是有法子的。”云栖岚把他转过来，目光专注地说，“师尊不想你走。”
楚芜冷淡道：“哦。”
云栖岚语重心长道：“凡人要历经三世轮回和千百种磨难、天罚才能功德圆满，得道成仙”
楚芜抢断道：“所以您是要我去经历那三世轮回了”
“天上一天，凡间一年，三世也不会很久的”
“您希望的话，我去就是了。”楚芜郑重其事道，“我去。”
释红尘是天后所珍爱的一面鸾镜，镜中可觇前世今生，听闻他近日茶饭不思，便赠与他解忧。
所谓三世轮回，是为考验升仙之人的秉性，第一世为忠，第二世为情，第三世为执。
今日是楚芜转生的第十七日，凡间已过十七年，第一世他是将门之子，飞龙乘云，齿少心锐。
云栖岚捧着鸾镜，恋恋不舍地抚摸镜中少年的脸庞。
为何凡人皆讲究成家立业才十七岁的孩子就要成婚了，怎么担得起丈夫与父亲之责
他的心底翻腾起酸涩胀热之感，熬得人坐立不安；看着镜中人身着红衣喜服出现在满座宾客眼前时，他终于全然不顾地站起来，因焦灼急躁而下意识地咬着食指的第一段骨节。
细细麻麻的疼痛感并未使他好受些，镜中的红衣少年俊眉秀目，意气风发，与披着红盖头的新娘一起踏入前堂，接着便是双杯行酒，三拜之礼。
怎么可以
这是我的，怎么可以
清冽的脆响，鸾镜掉落在地上。
司禄星君带着美酒前来，可寻遍了太焕极瑶天，也未见到焚琴殿下半点影子。
“不是说好要跟我喝酒的吗人呢”
他四顾茫然，空荡荡的殿宇内寂然无声，他又走了几步，捡起掉落在地上的鸾镜，“这不是天后的镜子”
洞房花烛夜。
被鲜艳喜庆的红笼罩太久，他一闭上眼，黑幕都变成绿色，再睁眼时他还是身处布置着红绸喜烛的新房里。
“吱呀”房门被轻轻带上，杂乱轻浮的脚步声渐渐靠拢。
他面上的盖头被人掀开，带着一身酒气的新郎似乎彻底愣住了，身体站不稳地晃了晃，迷惑道：“你是谁”
他牵住对方的手，把人拉过来，让那只手抚着自己的脸颊，引诱道：“真的不记得了”
少年的双颊染上醉酒的酡红，手臂撑着床沿，慢慢凑过来端详他的脸，然后亲了一口，“不认识好看”
“不认识”他躺下去，动手去解对方的腰带，“那就让你想起来。”
云栖岚猛地张开眼睛，从梦境中清醒过来
他的心跳得极快，全身都被冷汗浸透衣衫后的寒意包裹
摇光见他总算苏醒，坐到床边来关切道：“你最近可越来越嗜睡了。”说着，她拾起他枕边的那根珊瑚红发簪，若有所思地问，“又是噩梦”
云栖岚捂着心口急遽跳动的心脏，摇摇头，实际是难以启齿，太离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