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后,洞中出来四人,两位白发苍苍的老者,以及一红一蓝两道绝世容颜的清影。
南荣奕虚软地挂在柯幛徐身上,微阖的眸子瞥见他,淡淡地说了一句:“多谢。”
“红释,你回来了?”白袖粲然一笑,不顾自己的灰头土脸和满身疲惫,“伤可大好了?”
“嗯。”他浅笑应道,“你受伤没有?”
“没有!”白袖得意洋洋,然而话刚出口,忽然脚下一软,白眼一翻,直直向后倒去。
他伸手上前,然而白袖已经跌进了一道灰蓝灰蓝的环抱中。
南荣奕淡淡瞥他一眼,抱着她转身离去。
身后又多出了一道黑影,上前拍他肩,递给他一把通体漆黑的匕首,他握上那匕首的瞬间只觉格外硌手,甚至刺眼。
“红公子,请勿想太多,主上答应您的事,就一定会帮您办到。”
他轻笑,问道:“多少人?”
“总共召回了一百六十余人,他们全是昔日红裔帮的忠心旧部,在劫难中侥幸逃生。”
“好。”他微抬眼,天边的朝霞渐渐燃烧起来,像极了脑海里盘桓深眷的影子。
风轻轻地吹着,把某些东西越吹越远。
三日后,白袖昏昏沉沉地醒来,看到的是秦霂张牙舞爪的兴奋样,听到的是秦霂绘声绘色慷概激昂的讲解。
太子造反弑君,所幸在奕王殿下的聪慧无双和苦心筹谋下兵败人亡,在百官的极力伸张和推波助澜下于今日午时斩首示众。此次平乱中金酉赤大人功不可没,此前身在曹营心在汉,一边利用自家女儿“色诱”太子殿下,一边偷偷为奕王殿下探听消息引君入瓮,实在忠心不二。此次平乱绿圣州军队功不可没,全州免去十年赋税并涨军饷两倍!
奕王殿下五日后正式登基,并宣告将迎娶翰林院院士之女段雪徵。
与此同时,江湖上掀起了一场水深火热的纷争。
东宫。
“哈哈哈!你们骗我!都骗我!哈哈哈!”女子发髻凌乱,衣衫半披半敞,乍露的香肩和xiè_yī像一朵半开羞怯的莲花,她的后背上某处一团血红,且在不断扩大。
“我是皇后!我才是这天下最尊贵的女人!”她神情涣散,疯疯癫癫在原地旋着圈。
周围士兵伸了脖子讥笑着。
“都给我滚!”金酉烨怒气勃勃地冲进来,士兵一下子都扫兴散去,他脱去外袍披在她身上,紧紧抱住她,道:“姐姐,跟烨儿回家吧,姐姐不是什么皇后,是烨儿和爹爹的公主!”
“爹爹……”她喃喃,突然目光一炬一把挣脱开来,“他不是我爹爹!我的爹爹不会这么害我!”
“姐姐!”金酉烨皱眉,“你一直看不清形势,但爹爹他看得清,爹爹不是没有劝过你,他也努力让你全身而退,可是姐姐为何如此顽固,竟拿自己的身体做赌注!”
每一个字犹如一把重锤砸在心上,泪水一点一点漫上眼眶。
“呵呵……呵呵呵……我活该!我活该……哈哈哈哈哈哈……”
金酉烨眼中闪过一丝惊痛,片刻后,上前,一掌劈出,女子终于温顺地倒在他怀里。
“姐姐,对不起。”
御銮宫。
“奕王殿下,那些被控制的大臣都已被成功解救,钟元老的曾孙女也在半路被截下来。”陆楮站在南荣奕身后汇报着近来的情况。
他“嗯”了一声,微一抬手:“你出去。”
陆楮应声退下,关上门的一刹那若有所思地望他一眼。
殿下从前不是不与陛下亲近吗?怎的如此失魂落魄?
光影渐暗,一滴泪,悄然滴落在地。
父皇……他忽然想起从前夜半孤寒,他一个人埋在膝间偷偷地哭,哭着哭着就睡着了,朦胧中一直有一双温暖的大手抚着他脸颊的泪痕。他一直怨怼父皇对他冷漠,待他疏远,却忘了每每病中是谁第一个冲进寝居,也忘了是谁从来小心翼翼地派了无数暗卫偷偷保护他,却被他无情甩弃……十三岁那年,他奋勇率兵冲进那座深山里,不想队中出了奸细,他被贯穿了胸膛,好在遇到了阿钰,在山中养伤期间,父皇发了疯似的满世界找他,最后他安然无恙地回到夷都,见到的是父皇形销骨立憔悴不堪的样子……
他和他第一次歇斯底里地大吵,是因为他的婚事,他想要给他一个安稳的靠山,让他可以顺利登上王位,却依然被他无情退婚,只是,他不后悔。
他从未称他一声父亲,他却已经如此仓惶离世,人果然是要等到失去才懂得珍惜。
“爹……”
綦朝开国四百九十二年惊蛰,太子南荣赭暗通绿圣州兵卒造反,同时綦国姬叡皇帝驾崩,四皇子南荣奕未谋先知,联合绿圣州前知府金酉赤,率兵里应外合,捏碎太子逼宫之阴谋。
段府。
片刻前,一队人马担着箱子浩浩荡荡闯进段府。
“徵儿,奕王殿下对你真大方!”段樾数着那堆黄澄澄的金子喟叹道。
白袖蹲在那堆箱子前,撑腮放空,若有所思。
“傻丫头,想什么呢?”段樾戳戳她的脑门。
白袖皱着眉头:“我在想,他还好吗?”
段樾愣了愣,神神秘秘问道:“徵儿,你真的喜欢他?”
白袖更加愣了愣,仿佛对方问的是她的胸围臀围腰围之类的问题。
“看不出来?”
段樾“嘁”了一声:“欺负你哥哥没搞过对象?”
白袖,你说话怎么跟傅钰一个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