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帝寿辰之日,宴饮如期举行。
乌云蔽月,似有不祥之兆。此刻宫灯初掌,众大臣已然入座,后宫妃妾,位分较高者,也皆入席。
“今日乃先帝生辰,朕虽不得见先帝,却也知其在位之时盛世一片,今日祭典,既表哀思,也有自勉。”北堂墨开口言明宴请之意,只是今时不同往日,这典礼,总觉气氛异样,难掩杀机。
众人起身行礼,不过也是些官场惯用的恭维,“皇上贤明,盛世必现。”
“诸位且坐,今日菜式乃朕亲选,各自随意些便是。”
再次行礼谢恩,一场宴饮不知要叩头几次,繁文缛节,着实令人头痛欲裂。
“镇国公,朕闻爱卿喜食八珍鸽子,不知今日此菜可还满意?”北堂墨看向沈尉迟,眼中笑意已满,只是那笑并不单纯,似乎夹杂着一丝嘲讽。
那双筷子微顿,沈尉迟抬头答话,“皇上忘了,臣现下已是守城之将,万担不得镇国公三字。”
“爱卿顾左右而言他,可是不满朕之处事?”
“怎敢,皇上决断,自是公允,八珍鸽子甚对胃口。”沈尉迟出言以对,口气轻蔑非常,明白人一听便知。只是北堂墨也不动气,任由他这般跋扈。于他眼中,此刻的沈尉迟不过一跳梁小丑,想在技穷之时任性一回罢了。
“父亲许是醉了,皇上莫要计较。”沈出言讨饶,该有的“谦恭”自是不能少。
“此酒极烈,臣妾也是很醉。”凌如月再度举杯,不知是在讥讽旁人还是伤怀己身。
“罢了。”只有淡淡俩字,妃妾间的唇枪舌战,于今日,实在不合时宜。
歌舞不断上演,舞娘眉目流转,巧笑倩兮,伶官技艺了得,众人赏舞听曲,宴席终于有了一丝欢腾之意。
施澈坐于上位,与皇后完颜敏离得甚近,两人相视一笑,也只是顾全礼数。大婚那晚,北堂墨来了清漪殿,她是知晓的,纵使情意不深,颜面上也是过不去的,施澈自明,完颜宛对她这位俪妃,谈不上喜欢。今日之宴,胃口全无,心中隐约觉得刺痛,正欲回禀北堂墨先行返宫,却见清漪殿宫人慌忙来报。
“皇上皇上,大事不好”
“何事惊慌?规矩都忘却了。”北堂墨出声斥责,歌舞骤停,天子已怒,何人还敢言笑。
“清漪殿大火,皇子还在殿中”
众人皆惊,北堂墨扭头看向施澈所坐之位,人已然没了踪影,转眼再望,她已奔至殿门,魂魄全然失了。北堂墨随即起身,朝着清漪殿方向去了,众人也是尾随其后。
清漪殿火势之大,众人均未料到,大火已经窜上屋顶,张牙舞爪地叫嚣着,耳旁屋檐折断的声音令人心颤,一旁的施澈被宫人紧紧钳制,身子却还极力挣扎,“放开本宫!”她嘶声力竭,想要冲进大火,她的儿子还在殿中。
“俪妃,晚了。此刻只能等火势过去。”北堂墨咬牙规劝,眼眶已红,大殿之中,他的亲儿在挣扎,他却毫无办法,不能不顾性命冲入火场,也不能如施澈一般显现出痛彻心扉。他是帝王,怎能轻易落泪。
“皇上,救救琏儿救救”施澈抬眸,语气中的哀求极其卑微。
“宫人已在扑火,你要有所有所准备。”
火,一直烧到天明,施澈的神色渐渐失了生气,宫人不再钳制,她瘫坐在地,发丝散乱,一脸的碳灰
“皇上,找到小皇子了。”
施澈立即起身,慌乱的奔向前,得见的却不是往日唤她娘亲的活泼幼子,宫人将白绢覆在他的身上。见她奔来,也是急急绕开。
“娘娘节哀,小皇子已经已经不好看了。”
“你们放肆,都放肆!谁能夺走我儿!”施澈已经癫狂,她不顾众人劝阻,将尸身夺过,紧紧抱在怀中,被火炙烤过的双手颤颤巍巍,缓缓揭开了掩盖的白绢,怀中的小人已经不成人形,扭曲至极,大火啃食过那幼小的身躯,他曾在火中绝望地哭喊
“琏儿!”施澈仰天长叫,空中的乌鸦也和着悲鸣。
沈在一侧,终是露出笑意,此痛果然彻骨,施澈,这般滋味可好?
猛然,施澈扭头,眼光直视沈,似要将其凌迟,“我杀了你!”说着便掐住了沈的脖颈,用尽全力,“我要杀了你!”
凌如月退居其后,也是不做触碰,眼中的得意难掩,这出好戏已盼很久,两人皆陨才是她之所愿。
“俪妃悲痛过度,失了神智,暂拘瑶华殿静养。”北堂墨从后击晕了她,侧抱而走,沉声下了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