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副使整了整衣衫,向着东边拱了拱手,“本官是探望伤兵的,好叫伤兵沐浴天泽。”
小傅军医直起身子,指着躲到他身后的什长,“为何大人要扣住这位士兵?”
年轻副使的嘴角抽了下,狡辩道,“本官没扣住他,只是闻到了一股异味,拿他遮挡一下。”
他挥了挥衣袖,将鼻子捏了起来,“你们这里什么味儿?怎么那么难闻?”
“这是石灰水的味道,今日刚淋的,明日便可散去了。”小傅军医答道。
年轻副使缩了缩脖子,往后退了一大步,“你为何要用白布遮面?又在屋内淋石灰水?难道说这里有疫症不成?”
说着,他的身子不觉抖了起来,朝着门外落荒而逃,越叫越跑,速度快得叫人追都追不上。
正使正悠闲地点着名呢,就见他一路跌跌撞撞地跑了回来,口中还高声呼喊着,“大人不好了!”
正使淡淡瞥了他一眼,“慌慌张张,如此失礼,成何体统?”
年轻副使的手心满是汗水,一脸紧张道,“大、大人……出大事了……军中爆发了疫症!”
“什么?!”
正使忘了之前对别人的指责了,此刻,自个儿也慌乱了起来,退到了副使的边上,责问刘安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刘安的脸上堆着职业化的微笑,“其中怕是有什么误会吧!”
他的眼角瞥见小傅军医来了,脸上的笑容顿时真诚了几分,向正使介绍道,“这位是我们这儿负责伤兵营的军医。”
随后,他又向小傅军医介绍道,“这位是派来视察城营的正使。”
此时的小傅军医,已经摘去了脸上的素纱口罩,向正使恭敬地施了一礼,“误会一场,让几位大人受惊了。”
年轻副使梗着脖子,辩驳道,“什么误会?刚才你明明蒙着口鼻看诊,还在房中洒了防止疫症的石灰水,不是爆发了疫症是什么?”
一开始,小傅军医对李姐的这种要求,也是很抵触的,觉得是多此一举。
后来,他爷爷在给羊缝合时,做了对比试验,严格做好消毒工作的一组羊,术后肿疡的情况确实要少许多。
他这才奉为金科玉律,严格遵循,病患伤口化脓的概率大幅降低,病情反复的情况也少了不少。
小傅军医垂眸答道,“这是鄙人看诊的习惯,全营上下人人皆知,大人不信的话,可以问问在场的将士。”
“是啊是啊!”住过伤兵营的士兵纷纷附和道,人数还不在少数。
小傅军医又道,“伤兵营每日均有痊愈离开的士兵,前两个月以外伤和中暑患者为主,本月入秋,天气转凉,又以伤风患者为主,并未发现疫症,有医案可寻,还请大人明察。”
正使见他说得如此凿凿有据,可见所言非虚,立刻收起了脸上的慌乱,笑道,“无疫便好,无疫便好。”
刘安附和性地笑了笑,打圆场道,“副使也是心忧将士,仁心厚德。”
呸!别看刘安话中透着十二分的敬仰,其实他真正想说的是——
这些烦人的家伙,差点捅出大娄子。幸好前阵子李姐逮了个细作,杀鸡儆猴,军心稳固,不动如山,才没让他们扰乱了军心。
刘安看了眼天色,又道,“今日天色已晚,众位特使劳碌了一日,切勿忙坏了身子,还请早些用膳。”
呸!谁管他累不累,饿不饿,刘安真正想说的是——
你这个老不死的,你不要吃饭,他还饿着肚子呢,台下的士兵还饿着肚子呢,凭什么让所有的人,陪着你一起挨饿啊!
吃饭的事没提还好,一提起来,那个正使还真感到腹中空空,饥肠辘辘。
他随即合上了名册,“也罢!老夫不饿,也不能让重士兵饿着不是,先散了吧,明日继续点卯不迟。”
众士兵这才如蒙大赦,一哄而散,宛若脱缰的野马,纷纷涌入了膳堂,终于能够吃上饭了。
在他们看来,这些个来视察的特使真是太讨厌了,白白耽误了他们宝贵的工程进度。
虽说刘管事的,已经降低他们今日的工作指标,想要完成不成问题,但是奖励也随之一起降了。
原先他们一队五十人,超额完成目标,就能分半头羊的,现在可好,每人就得两片肉,算是给那些特使的视察应个景了。
不知道那些个讨厌鬼,什么时候能够离开啊!
士兵们能毫无顾忌地对他们各种吐槽,相比之下,刘安就要惨多了,时时陪同在那些大爷的左右,脸上还得挂着得体的笑,好言好语地捧着,好吃好喝地供着,没有好处也就罢了,他还得倒贴出去!
红包就不塞银子了,那多俗气啊,要送就送点高雅的,而且还得是不花钱的,没什么比他们自产的清露更合适的了。
对于三位特使,刘安各送了一瓶甘松清露和一瓶蔷薇清露,又给正使添了一瓶薄荷清露。
那些个特使收了礼,立马和颜悦色了不少,将之前发生的不愉快都忘了,再看这赤木口,什么都顺眼了些。
当然啦,特使团也不尽是些讨人厌的,还捎带了一个让人完全意想不到的。
李姐瞪大了双眼,对着那人讶然道,“文若?你不是回老家了吗?怎么来我这儿啦?”
姜蔺看到眼前熟悉的身影,脸上的线条都柔和了下来,眉眼含笑,“我是来投奔你的。”
“圣上下诏,赐予你爹祭葬,你也嗣职做了佥事,可是前途无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