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乡的夜,大雨滂沱,废车场中却只有火。
半空中,雨瞬间被蒸发,水汽以极快的速度向上升腾,于更高处遇冷凝结,在重力的作用下又化为雨滴自由跌落。
如此往复。
地面上,如熔岩地狱一般的火流里,两个身影战车般对撞,盘旋着升空,又轰——的爆退着分开。
程策在空中翻滚,挥手在地面上划出了一条没有火焰的路,一闪,再闪,人已现身在火海之外,另一个身影紧追不舍,于半空中折返过来,鹰隼一样凌空扑下。
携坠落之力的重拳被架住,落地旋身便是凌厉的下劈,腿呈直线向上抬起,如刀般怒斩下来,女士军勾甚至带出了道道残影。
一击被闪开后,凌厉的风刃卷着火焰向前斩出十余米,将地面犁开了一道焦黑的深沟,力道直撞到前方一座小山方才溃散。
阿德莱德奔腾纵跃,围着程策,在十余米范围内不断的闪现又消失,每次现身必是千钧之击,身形矫健得像飞扑而来的猫科动物,不见柔美只见凌厉。
程策有点狼狈,他身上虽没有被烈焰灼烧的痕迹,但人被阿德莱德猛烈的攻势压制的不断防守,躲避,没有反击。
用手架住连续两记腾空而至的膝撞,再后退避开顺势而来的交叉手刀,程策刚想开口,就被迎面喷来的火龙把话逼了回去。
这疯女人,是被阳光开朗型男孩伤害过吗,马上转忧郁型还有没有挽回的余地……
程策看了看当前的形势,一片大好。
对方现在的状态虽然不是带着好感的绝望恐惧,这应该算是……带着憎恨的暴怒如狂?
与预期的效果正好相反,算了,总好过被无视。
现在的问题是怎么体面的结束,把那破玩意还给他们,大家相逢一笑泯恩仇。
明早的飞机就要走了,万一在机场被一群黑衣大汉把师徒几人留下,这学期的课还想不想过了,万一把云妍弄到米国有关部门喝茶,回去怎么跟爸妈交代。
想着一些不着边际的事情,程策挥手挡开了左右连续三脚的高鞭腿。
修长的双腿力道惊人,被格挡的女士军勾只堪堪在两边太阳穴处停下。
金发女郎反身又是一个回旋踢,被程策把小腿抱住,胸口抵着鞋底,向后疾退,那消瘦柔美的身形便顺势下了个一字马。
不科学,这腿太不科学了……
一字马中,腰部用力,身体瞬息凝在半空,后腿闪电般踹了过来,微一借力,凌空一个后空翻,稳稳的落在地上。
旋即暴雨般的快拳轰了过来,偷袭的高鞭腿毒蛇一样时而出没,追随在身后的火海时刻试图覆盖程策的所有行动路线。
程策退,再退,一刻不停,最后飘飞而起,在空中飞翔躲避。
阿德莱德纵身腾空,向程策追去。
战斗爆发开始到现在不过五秒,攻防已交换了过百次,方圆几百米内连水汽都蒸腾殆尽,半空中一颗雨滴都没有,地面的水洼都干了。
但于空中回荡的音乐却没有停歇,反而流水般又向前推进了四个小结。
是远处的一些大小废车山那里传来的声音,每一个音符,都由上百颗水团合力砸出,它们从不同的高度,不同的角度,不同的速度,砸向不同的东西。
却在同一时间,敲击出同一旋律,同一音阶的唯一一个音符。
当然没再乱改编玩了,而是规规矩矩的演奏。
此时曲子已经过半,这曲子本来加上尾奏的三段曲形式,程策已经弹到了41小结,由于一直在机动躲避,废车场里的山都被他的雨滴敲遍了。
阿德莱德也察觉了音乐未停,这更加重了她的怒火。
你在…羞辱我吗…
嗤嗤的火流pēn_shè加剧,地面的火海跟随者金发的身影,翻腾着升至半空,砰的一声巨响中,旋转着爆开,方圆一公里内的雨滴瞬间蒸发殆尽,火海变薄了一些,却还在盘旋着上升。
你的琴弦…还有吗…
废车场中,一片炙热干燥,像流失掉全部水分的沙漠。
远处,团伙中的几人退散着躲开炎热的气流,目瞪口呆的看着在空中飞翔激战的二人,越野车不受影响般继续的亮着大灯照亮这片区域,凯文坐在车中一动不动。
更远处,一些废车大山沉默的矗立着,原本被夜色涂抹的黑色转而被天空的烈焰照的通明。
音乐没停!
一座大山某个缝隙处被随意丢弃的火花塞毫无征兆的爆成碎片,叮——的声响延续了演奏,接着更多的零件在不同方位爆裂开来。
刹车片,曲轴连杆,保险杠,大灯,转向器,悬架,变速器,轮毂,制动盘,发动机,齿轮,轴承,螺母…
数千不同的零件次第爆开,有的化为粉尘,有的却只裂开了一个边角,它们多是不同方位不同品种的数十个零件同时爆成一个音,瞬息间又是数十零件破碎,下一个音接上…
像一双有力的手在拨弄琴弦,行云流水,分毫不差。
阿德莱德腾飞至数百米高,正要凌空击下,程策在两三百米的高度游鱼般机动。
音乐声继续传来,金发女郎看到了音乐的来处。
那一刻,阿德莱德终于明悟到自己不可能战胜对面这个深谙东方式猥琐的男人。
他怎么知道雨滴从哪个角度敲打在什么零件上会发出什么音?
他怎么知道什么零件哪个部位以多大破损程度爆开的声音是什么音调和频率?
他是如